宴会厅穹顶的星空灯还在自顾自地旋转,将斑驳的光影投射在陆风苍白的橡胶手套上。
香槟塔倒映着水晶吊灯,本该清澈的酒液里漂浮着诡异的靛蓝色絮状物。
他俯身用镊子夹起一片玫瑰花瓣,透过便携式光谱仪看到了氰化物特有的紫色光斑。
“第七例。”萧奈的声音在蓝牙耳机里变得紧张起来,战术腰带上的全息投影显示着实时伤亡统计。
他扯掉绣着金线的桌布,露出下面昏迷的伴郎——那人西装翻领内侧别着的鸢尾花胸针,正渗出与傀儡神经导管一模一样的幽蓝色液体。
张骏突然插了进来,定制西装的袖扣擦过萧奈的执法记录仪,“我说过要等私人医疗团队!”这位新郎精心打理的鬓角沁出了汗珠,婚戒在应急灯下折射出金属的冷光。
他身后两个保镖模样的壮汉正要上前,却被李晴冰用红绸伞尖抵住咽喉,牡丹纹身在伞骨开合间若隐若现。
萧奈的配枪轻轻碰了碰香槟塔底座,“根据《重大公共事件处置条例》第三条……”他话还没说完,东南角突然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
三个戴着傩戏面具的服务生撞开逃生通道,推车上的三层蛋糕轰然倒塌,露出藏在奶油玫瑰里的微型冷冻舱。
陆风在解剖刀的反光中看到了冷冻舱的编码——那串数字与三个月前傀儡师实验室的样本编号完全一致。
他刚要开口,鼻腔突然涌入浓烈的苦杏仁味,转身时正好撞见吴厨师把某种粉末撒进通风口。
三十七种有毒化合物在他脑海中自动排列组合,等他追到后厨时,雪茄柜里古巴烟草的醇香正与冷藏间飘出的腐臭血腥味交织在一起。
“陆法医小心!”李晴冰的伞面突然在头顶打开,击落了从排风扇坠落的玻璃试管。
淡黄色液体在防弹伞面炸开,腐蚀出傀儡阵特有的六芒星纹路。
陆风的白大褂下摆扫过料理台,沾着鱼子酱的寿司刀突然开始高频震动,刀柄浮现出河图洛书的全息投影。
前厅突然传来贺阳的咒骂声。
陆风擦掉镜片上的冰霜,看见全息监控屏正在播放篡改过的画面——影像里的自己正往香槟杯里投毒,而真实时间应该显示的三分钟前,电子时钟却诡异地跳动着公元前的干支纪年。
“我要所有冷藏车的全球定位系统轨迹。”萧奈的声音带着金属般的冷酷,配枪的激光瞄准点落在张骏颤抖的婚戒上。
当新郎被迫交出宾客名单时,陆风注意到名单边缘的防伪水印,正是他们在傀儡师老巢见过的衔尾蛇图腾。
后巷突然传来轮胎摩擦的声音。
陆风追出去时,只看到冷链车尾灯在雨幕中拖出彗星般的轨迹,车牌号在纳米涂料的作用下幻化成婚礼请柬上的烫金字体。
他弯腰拾起车辙间半融化的冰晶,便携检测仪立刻发出警报——这些干冰的分子结构,与傀儡阵里保存人脑皮层的冷冻剂完全相同。
回到宴会厅时,全息投影的喜字正被某种病毒侵蚀成傀儡丝线。
萧奈站在一片狼藉中调试量子通讯器,战术手套沾着新娘头纱上的碎钻。
当他们目光交汇的刹那,游乐场的焰火突然穿透落地窗,在波斯地毯上投下河图洛书的虚影。
陆风摸到口袋里的门票,发现游乐场的标志不知何时变成了衔尾蛇衔着婚戒的图案。
“监控系统有量子纠缠的痕迹。”贺阳的声音从通风管道传来,伴随着键盘敲击的清脆声响。
全息屏突然闪过婚礼策划师惊恐的脸,他举着鎏金请柬想说什么,画面却定格在请柬内页——那里本该印着新人誓言的位置,赫然是陆风三年前某次尸检报告的片段。
萧奈的配枪突然发出蜂鸣声,特殊频率震碎了香槟塔顶层的酒杯。
淡蓝色酒液顺着桌布蔓延,在地面形成与傀儡阵完全吻合的拓扑图形。
陆风蹲下身子时,游乐场门票从口袋滑落,旋转木马的荧光在酒渍的映照下,竟显露出他们昨晚在停尸房看到的尸斑分布图。
贺阳蜷缩在宴会厅东南角的配电箱后面,膝盖上并排摆着三台全息投影仪。
他的指尖在虚拟键盘上敲出残影,耳垂上的量子通讯器不断闪烁红光——那是十二重动态防火墙被攻破的警告。
通风管道里传来异响,他反手将纳米丝黏在排风扇叶片上,丝线另一端连着正在解密的云端服务器。
“量子退相干算法……”他咬碎舌尖含着的提神含片,血腥味混着薄荷气息在口腔炸开。
全息屏突然浮现出婚礼策划师扭曲的面孔,那双被数据流撕扯的眼睛里,倒映着某段被抹除的监控记录。
贺阳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看到画面角落里,新娘捧花的铃兰叶片背面,藏着微型傀儡丝发射器。
配电箱外壳突然迸出火星,贺阳的后颈被李晴冰的伞尖轻轻一点。
“你头顶的吊灯承重轴被人动了手脚。”女特工的声音像冰镇过的刀刃,伞面旋转时抖落的银粉在半空结成防盗网。
贺阳瞥见她垂在身侧的左手正用摩尔斯电码重复着“数据已备份”,喉结滚动着将解码器插入配电箱保险丝。
与此同时,萧奈的战术靴正碾过满地碎钻。
他的阴影笼罩着缩在香槟车后的孙服务员,配枪的激光瞄准点在对方喉结处画着同心圆。
“你知道冷藏车运走的不仅是食材。”他用婚礼请柬边缘划过服务员颤抖的脖颈,烫金花纹在皮肤上烙出衔尾蛇的轮廓。
孙服务员的瞳孔突然扩散,耳后芯片亮起幽蓝的光。
萧奈迅疾扣住他下颌,却摸到皮下蠕动的傀儡丝。
婚庆音乐的频率骤然改变,服务员眼白翻起时,萧奈的量子手铐已经锁住他抽搐的手腕。
镣铐内侧的dNA检测仪发出蜂鸣——这个人的基因序列与三个月前火化的死者完全吻合。
“傀儡替身。”陆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白大褂的衣摆还沾着厨房冷库的霜花。
便携式质谱仪正在分析服务员皮肤渗出的黏液,全息投影显示出与新娘中毒症状完全相反的分子结构。
“这不是投毒……”他的镜片倒映着数据流,“是定向基因武器。”
李晴冰突然旋身掷出红绸伞,伞骨展开成防弹盾牌挡住射向陆风的玻璃弹珠。
弹珠在盾面炸开的淡紫色烟雾里,悬浮着数百个纳米级的傀儡丝载体。
陆风将检测仪举到盾牌前,看着那些微型机械虫自动排列成他们追查三年的犯罪组织标志。
“贺阳!”萧奈的吼声震得水晶吊灯叮当作响。
配电箱方向传来代码编译成功的提示音,全息投影在空中拼凑出十分钟前的真相——本该昏迷的新娘曾独自走向冷库,她的头纱里藏着微型信号发射器。
而当画面放大到瞳孔反光时,所有人都看到冷藏车驾驶室里那张熟悉的面孔。
陆风突然按住太阳穴,法医实验室的记忆如毒药般在神经末梢蔓延。
他想起来十九小时前签收的器官捐献档案,冷藏车司机的手指指纹与心脏捐献者的尸斑分布完全吻合。
冷汗滑过他突突跳动的颈动脉,检测仪显示空气中的傀儡丝浓度正在逼近临界值。
“婚礼蛋糕的奶油层。”贺阳扯着被数据线缠住的领口喊道,“冷冻舱的液氮残留显示它曾保存过活性脑组织!”他的全息笔在空中画出三维模型,新娘头饰的珍珠突然被标注成生物储存器。
萧奈的配枪应声击碎吊灯,坠落的施华洛世奇水晶里竟封存着神经突触培养液。
李晴冰的伞尖突然指向新郎。
张骏在防弹盾牌后露出诡异的微笑,婚戒上的钻石自动脱落,露出里面微型傀儡阵的拓扑结构。
陆风的白大褂口袋突然发烫,游乐场门票上的荧光图案正在吸收空气中的毒素,逐渐显现出三年前结案报告中缺失的尸检照片。
当萧奈的量子通讯器接收到全市冷链车定位时,陆风的检测仪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尖锐警报。
他们同时看向窗外,暴雨中的游乐场摩天轮正亮起衔尾蛇缠绕婚戒的霓虹灯,每个座舱都渗出与新娘中毒症状相同的靛蓝色雾气。
旋转木马的童谣突然变成傀儡丝共振的频率,贺阳的电脑屏幕开始自动播放他们的婚礼请柬——宾客名单上每个名字都在渗出血迹,而这些人的dNA序列正与停尸房的无名尸体重合。
陆风摘下的橡胶手套飘落在香槟酒渍里,载着毒理分析数据的纳米虫正从指缝间苏醒。
当他抬头望向宴会厅穹顶的星空灯时,那些虚假的星辰突然开始按照河图洛书的轨迹运行,在波斯地毯上投射出覆盖全市的犯罪网络拓扑图。
萧奈的配枪重重压在拓扑图的“心脏”位置,那里闪烁着游乐场过山车的标志,而全息投影显示此刻正有十三辆冷链车朝着那个坐标飞驰。
检测仪突然黑屏的前一秒,陆风看到自己瞳孔里闪过傀儡丝的幽蓝光芒。
他的婚戒不知何时被替换成衔尾蛇图腾的白银制品,内圈刻着三年前某个死者临终前写在解剖台上的诗句。
当他想提醒萧奈时,却发现对方的战术手套背面,正浮现出与新娘中毒者相同的尸斑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