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沟对岸,曹操与刘备的中军大帐内灯火通明,将整个营帐照得如同白昼一般。此刻,双方的宴会已经结束,帐内一片静谧,只有烛火偶尔发出的轻微爆裂声。
这两位枭雄,一个是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曹操,一个是汉室宗亲的刘备,他们从汝南讨伐袁术结束之后,又一次重新会面。
然而,这一次的刘备,在实力与地位上已经与曹操不相上下,双方此刻已然是平等相交。
刘备站在舆图前,凝视着上面的山川地势,他轻抚着胡须,叹息道:“张固据险而守,地势险要,我军若强行进攻,恐怕会损失惨重啊。”
曹操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不以为然地说道:“玄德何必如此忧虑?我们联军加起来有三十万之众,足足是对面敌军的两倍有余。只需稳扎稳打,步步为营,张固必败无疑。”
一旁的诸葛瑾却眉头紧锁,他看着舆图,若有所思地说:“我总觉得那‘逃兵’来得有些蹊跷,张固绝非易与之辈,恐怕其中有诈谋啊。”
曹操对诸葛瑾的担忧不以为意,他挥了挥手,自信满满地说:“纵然有诈谋,在我军绝对的实力面前,也不过是徒劳罢了。传令下去,明日开始打造渡船,三日后全军渡河!”
此时的大帐内,青铜灯盏映照出摇曳的火光。刘备与曹操相对而坐,案几上铺开的羊皮地图被两人的影子分割成明暗交错的区块。
刘备面带微笑,拱手向曹操施礼,但他眼角的皱纹里却隐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警惕。他缓缓说道:“三日之后便要渡河,如此匆忙,是否有些操之过急了?”
刘备的身后,庞统和诸葛瑾并肩而立,他们的表情都显得十分凝重。而在曹操的身侧,荀彧、沮授和程昱则面无表情地站着,似乎对刘备的话语并不在意。
整个营帐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然而这股香气却无法掩盖兵器和盔甲相互摩擦所带来的铁锈味。这种味道让人感到一种压抑和紧张的氛围。
曹操轻抚着自己的胡须,哈哈大笑起来。他的眼角余光不经意间扫过刘备身后的西凉铁卫,这些身材高大、装备精良的士兵们,给人一种威严而又神秘的感觉。
“自汝南一别,玄德兄如今已是坐拥两州的诸侯了啊。”曹操特意在“诸侯”二字上加重了语气,仿佛是在提醒刘备他现在的地位和身份。他手中的青铜酒樽在掌心缓缓转动着,显示出他的从容和自信。
就在这时,帐外突然传来一阵战马的嘶鸣声,紧接着是一阵整齐的甲胄碰撞声。这声音如同惊雷一般,在营帐中回荡,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禁为之一震。
刘备的指尖微微颤动了一下,虽然这个动作极其细微,但还是被站在他身旁的庞统察觉到了。那是曹操的虎豹骑正在营外列阵示威,他们的气势如排山倒海一般,令人心生畏惧。
“报——”一名传令兵急匆匆地掀开营帐的门帘,快步走了进来。他单膝跪地,向曹操禀报:“张固军已全部撤至鸿沟南岸,沿途还焚烧了三座粮仓!”
程昱立即上前:\"丞相,此乃诱敌之计!张固素来...\"
\"仲德多虑了。\"曹操摆手打断,酒液在杯中晃出危险的弧度,\"我军三十万之众,何须畏首畏尾?\"他转向刘备,\"玄德以为如何?\"
刘备正要开口,庞统突然轻咳一声。这个信号让刘备话锋一转:\"统军作战,孟德兄更为老道。不过...\"
他手指划过地图上蜿蜒的鸿沟,\"张固放弃长垣太过蹊跷,是否该派斥候详查?这也是我认为三日太快的原因!\"
帐内烛火突然爆了个灯花。曹操眯起眼睛,发现刘备的拇指正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上的缠绳——这是当年在汝南时他就注意到的习惯,每当刘备有所隐瞒时都会如此。
\"报!\"又一名斥候冲进来,\"抓获张固军逃卒六人,皆言其军中疫病流行!\"
程昱阴冷的声音插入:\"丞相,可令医官验看这些逃卒是否真患疫病。\"
曹操尚未答话,沮授突然笑道:\"何必麻烦?不如让这些逃卒带路,我军连夜渡河奇袭!\"
诸葛瑾脸色骤变:\"此计是要让我军送死不成!夜间渡河,若遇埋伏...\"
\"子瑜莫非怕了?\"程昱针锋相对,\"当年汝南...\"
\"够了!\"曹操猛然拍案,酒樽倾倒,暗红的液体在羊皮地图上漫开,宛如血染鸿沟。\"明日辰时,全军渡河!玄德兄率部为左翼,我自领中军。程昱,你带虎豹骑押后。\"
刘备瞳孔微缩——曹操这是要让他打头阵。
\"如此...甚好。\"刘备缓缓起身,腰间双股剑的玉坠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不过我军远来疲惫,可否延迟两日?\"
曹操盯着刘备被灯光分割成阴阳两半的脸,突然大笑:\"就依玄德兄!三日后渡河!\"他起身相送时,左手却悄悄对沮授比了个手势。
庞统摇头笑道:“何必渡河如此麻烦?在下认为,张固选择鸿沟这处战场,继续与咱们对敌似乎有些他的道理所在!”
曹操挑眉,饶有兴致地问:“士元有何见解?但说无妨。”
庞统微微一笑,指着地图道:“曹丞相请看,鸿沟水势并不湍急,张固守南岸,我军想要强渡,要么用船,要么浮桥,但是必损兵折将。这正是张固弃长垣,回到此处的原因所在!”
刘备也点头道:“士元所言极是,那依你之见?”
庞统神秘一笑,“我们可分兵两路,一路佯装渡河强攻,吸引敌军注意力;另一路绕道西侧,寻一处水缓之地偷渡,从后方包抄。”
\"士元此计甚妙。\"曹操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赞许,却又像裹着蜜的刀锋,\"不过西侧水缓处偷渡,需得精兵强将方能成事。玄德兄麾下关张二将勇冠三军,不如...\"
刘备不待曹操说完,便轻咳一声:\"云长近日旧伤复发,翼德又统领骑兵不善水战。倒是曹公帐下许褚、颜良、文丑三位将军,当年在官渡之战中...\"
\"丞相!\"程昱突然打断,瘦削的脸上浮现出讥讽之色,\"庞士元此计看似巧妙,实则将我军主力置于险境。张固若在两岸设伏,渡河部队岂不成了瓮中之鳖?\"
青铜灯盏中的火焰猛地一跳,映得庞统半边脸隐在阴影中。他轻摇羽扇,不疾不徐道:\"程军师多虑了。张固兵力有限,若分兵两岸,正中我军下怀。届时正面强攻,必可一战而下。\"
诸葛瑾适时补充:\"况且我军两倍于敌,张固若真有埋伏,也只会集中兵力于一处。分兵反而能分散其注意力。\"
曹操的目光在刘备与庞统之间游移,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青釭剑的剑柄。他忽然笑道:\"既然玄德兄认为关张二将不便出战,不如这样——我军出五万为中军正面渡河,玄德兄出三万为左翼从西侧偷袭,如何?\"
帐内温度仿佛骤降。刘备身后的西凉铁卫不自觉地握紧了刀柄,甲胄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刘备端起茶盏,借着氤氲的热气掩饰眼中的冷意——曹操这是要让他承担近半的进攻兵力。
\"孟德兄此言差矣。\"刘备放下茶盏,指尖在案几上轻叩三下,\"我军远道而来,粮草补给线漫长,若投入过多兵力,恐后继乏力。不如曹公出六万,备出两万,更为妥当。\"
沮授突然冷笑:\"刘豫州这是要保存实力?当年汝南会盟时...\"
\"沮授!\"荀彧轻喝一声,温和却不容置疑地打断了他,\"刘豫州所言确有道理。长途行军,兵疲马乏,不宜承担过多进攻任务。\"
程昱阴恻恻地插话:\"那依文若之见,该当如何?莫非要我曹军独自承担全部进攻之责?\"
帐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听得见帐外巡逻士兵的脚步声和远处战马的响鼻。庞统的羽扇停在半空,诸葛瑾的眉头拧成了结,而曹操则似笑非笑地看着刘备,等待他的回应。
刘备深吸一口气,正要开口,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帐帘被猛地掀开,一名满身尘土的斥候单膝跪地:\"报!张固军在鸿沟南岸树起数十面大旗,上书'誓斩曹刘'!\"
\"狂妄!\"曹操拍案而起,案几上的杯盏齐齐一跳,\"区区张固,也敢口出狂言!\"
刘备却神色凝重:\"孟德兄且慢动怒。张固素来谨慎,突然如此张扬,恐怕另有图谋。\"
沮授也点头赞同道:“这倒没错,很有可能是张固的诱敌之计,先用狂言激怒二位,随后设下埋伏,重创我军!”
庞统见沮授发话,趁机进言道:\"主公与公与兄所言极是。在下建议暂缓全面进攻,先派小股部队试探虚实方为上策。\"
程昱立刻反驳:\"兵贵神速!若等张固准备周全,我军伤亡必然更大,所以还是直接决战为好!\"
两方谋士再度剑拔弩张。诸葛瑾与庞统交换了一个眼神,忽然道:\"既然双方各执一词,不如折中——两军各派五千精兵,组成联军先行试探。若张固真有埋伏,损失也在可控范围;若无埋伏,则大军可全力进攻。\"
荀彧眼睛一亮,立即附和:\"此议甚善!既能探明敌情,又不至让任何一方独自承担风险。\"
曹操眯起眼睛,目光如刀般扫过刘备的面庞。刘备神色不变,但袖中的手指已经悄然攥紧——他心知这是荀彧在给双方台阶下,但五千精兵也是不小的损失。
\"玄德兄以为这样的建议如何?\"曹操故意拖长了声调,手指在案几上敲出沉闷的声响。
刘备知道此刻不能再推脱,否则就显得太过怯战。他展颜一笑:\"文若此议甚合我意。不过既然是联军,指挥权当如何分配?\"
这个问题直指要害。曹操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大笑:\"自然是能者居之!我军派曹仁为将,玄德兄可派翼德辅佐,如何?\"
刘备心中冷笑——曹仁是曹操心腹,若让他统领,这五千精兵等于全由曹操掌控。他故作沉吟:\"翼德此人脾气实在暴躁,不如让陈到领军,与曹仁将军协同作战?\"
曹操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陈到是刘备亲信,素有\"白毦兵\"之称的精锐就是由他统领。两人目光在空中交锋,谁都不愿退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