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明进厂第一课，学到就是别信秦峰的鬼话。
熟悉了几天厂里的情况，付明可算有空去隔壁找柳东成吐槽。
“我嗯嗯就是上了你们俩的贼船。”
柳东成给付明泡了一杯茶，笑嘻嘻地，“付大哥，你也学会嗯嗯了。”
付明喝了一口茶，叹了口气，“不学能行吗？我在厂里工资还没开到，我先欠了几十块钱。”
其实付明也发现只要不当着顾晚晚的面儿骂人就行。
秦峰说这是胎教，他闺女不能听脏话。
柳东成见付明精气神不错，喝了口茶，换了个话题，“付大哥，这几天怎么样？在百乐那边还习惯吗？”
付明哼了一声，“每天忙的要命，厂里太多事情要干了，就说销售这一块业务，该做的广告得赶紧上，还有俩月就要年底了。还有活动不能太单一……”
听着好像是抱怨“百乐”工作量大，实际上付明乐在其中。
他和秦峰说好的那几个条件，秦峰和顾晚晚两人说到做到。
工资待遇这部分没的说，以前在国营厂，他工资算高的了。
各种补贴加在一起，一百来块。
那天顾晚晚单独找他谈，说一个月工资215元，加上年底分红，全年下来有一万块左右。
一年一个万元户！
付明爸妈和媳妇本来都不同意他从国营厂子离职，老妈听说他辞职的时候，一口气没倒上来，差点昏过去，醒了就开始抹眼泪。
“老大，你咋能干这种糊涂事呢？那可是国营单位，多少人想进都进不去的地方，你没工作了，以后咋养活你媳妇和孩子啊？”
老一辈观念就是，孩子要是没进国营厂子，成了无业游民，脸上都无光。
“谁说我没工作了，我已经决定去百乐上班了，一个私营的饮料厂当厂长。”
“私营厂子能干多久，要是黄了可咋整？你这孩子……”
“私营厂子工资高。”
“高能有多少？稳定压倒一切，你懂不懂？”老太太一边抹眼泪，一边絮絮叨叨，担心起付明的未来。
“一个月平均一千块左右吧。”
“你说多少？！”
老太太刚才还跟的断了线似的泪珠，一下子憋了回去。
老头子更夸张，手里的烟都忘了抽，烟头快烫到手才发现。
付明解释了半天，说了自己为什么辞职，还有为什么去“百乐”上班，老爸老妈、媳妇才明白其中的原因。
老太太一听儿子在原来国营食品厂过得是这种日子，当场就不干了。
“你啊，这孩子太懂事，报喜不报忧。老头子，走！”
付明老爹刚点上另一根烟，还没来得及抽上一口，就被老伴拽起来。
“爸妈，你们干啥去？”
“找那姓胡的算账！”
付明是个老实人，但他老妈不是，也是十里八乡打遍无敌手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当天老太太拉着付明老爹，去国营食品厂门口一顿闹。
这岁数也不要什么面子，换成老太太坐在门口给胡兰造黄谣。
说得有鼻子有眼，有几件事还真蒙对了，胡兰被打得鼻青脸肿，本来就够糟心的了，今天又来这一出。
厂里的人都看热闹，一个来帮忙的都没有。
胡兰只好自己出去把老头老太赶走。
可老头老太早就退休了，有大把的时间跟胡兰耗着。
一时间，胡兰有相好的事，传得沸沸扬扬。
付明算是出了一口恶气，现在神清气爽。
柳东成也听说这事，看着付明揶揄道，“我说老付大哥，你要是真不想干，我替你去跟秦厂长和顾厂长说，就说这破地方干不下去……哎，我还真挺羡慕你，是自由身，想去哪儿去哪儿。”
说完，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茶杯，作势就要站起来往外走。
付明急忙拦住，“诶诶诶，我就是那么一说，厂子挺好的。”
“啊，原来老付大哥口是心非啊。”
付明闹了个大红脸，咳嗽了几声，赶紧转移话题，说自己还有事，回办公室去了。
秦峰和顾晚晚几天接触下来，发现付明峰的行动力超强。
销售上又打开了新的市场，原来他们进不去的供销社和百货商店，这几天也陆续在送货。
供销社和百货商店没有私营的小卖店出货量大，但这种是无形的品牌宣传。
临海的国营商店进货渠道单一，想要撬开一个缝挤进去，难度不是一般大。
买多少不重要，摆进去让人看才是目的。
但付明这个不算大胆的动作，引起了某些人的不满。
一周后，本来在供销社和国营商店摆得好好的饮料，突然被全部退回。
“峰哥，嫂子，咱们在国营商店的货被退回来了。”谢辉早上去跑市场，去了好几家供销社还有一家国营商店，人家无一例外，都说不补货，还让他们把货搬走。
这几天有付厂长在，秦峰和顾晚晚终于有些空，去了趟百货商店，看了看婴儿床之类的东西。
顾晚晚觉得还有几个月才生，现在看这些太早，秦峰不干，非要拉着媳妇去。
给闺女、媳妇买东西，秦峰一点也不心疼。
两人去了趟商店，秦峰把最近攒下的几百块花得一干二净，买了一堆奶瓶，还有玩具。后排座椅上都快被塞满了，看着不像是买东西，倒像是进货的。
秦峰和顾晚晚刚坐下，说着还要买些什么的时候，看见谢辉气鼓囊的样子，忙问：“嗯？全部退回来了？”
“也不是全部，有几个供销社的件数不对，我拿着单子跟他们对货，他们打死都不承认，六家供销社和一个国营商店，退回来150箱饮料，还少了12箱，肯定是他们自己偷着买了，要不就是拿家去了。”
12箱饮料，现在不是重点，重点是为什么说得好好的供销社，现在要退货。
顾晚晚开口问道：“小辉，他们有没有说为什么？”
谢辉摇头，“我问了，他们就说上面领导不让进货了，再问他们也不说，看样子是不知道。”
顾晚晚和秦峰对视一眼，感觉到上面有人想封住他们的路。
他们在明，敌人在暗。
“行，小辉，你把单子留下，我和峰哥打听打听怎么回事。”顾晚晚回忆了一下，怪不得上午去百货商店，路过的食品部的时候，并没有看见他们“百乐”的瓶子。
当时，食品部有不少人在排队，秦峰怕人多碰到她，牵着她的手去了楼上。
谢辉把手里的单子放在了桌上，临出去前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峰哥，嫂子，这事是不是跟付厂长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