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东成抱着录音机坐回了沙发上，辩解道：
“付大哥，看你说的，我怎么不是好东西？你是知道我的，咱俩也不是第一天认识。”
“哼，你这是藏不住了，本性露出来了。”付明还看着窗口，不知道秦峰跟他们厂子的工人说了什么，那个女工放下铁桶，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
一会儿等把这两个玩意赶走，他要给几个车间主任开会，严肃厂里的纪律。
见秦峰跟女工说完，朝办公楼走过来，付明也回到了自己的椅子上坐下。
看着“坏分子”柳东成不老实地摆弄着录音机，付明气不打一处来，“赶紧把录音机放下，谁还能偷你那玩意不成？”
“我试试，刚才你们保卫科那几个人抢的时候，差点拽坏，我媳妇要是知道了，非跟我急不可。这可是她宝贝。”
付明看着柳东成，牙根直痒痒，“谁让你想出这个损招的？”
“那还不是你挂我电话，我来厂门口，你也不让我进。”
柳东成也学会甩大黑锅，大锅飞来飞去，但绝对不能落在他的头上。
千错万错，不是他的错。
“你——”付明揉了揉太阳穴，一个柳东成就把他气成这样，秦峰马上就要进来了，俩人一起，不知道会不会把他气到医院里。
正想着，办公室的门被推开。
和付明想的不同，秦峰不是一脸笑嘻嘻，反而是一脸严肃，看见柳东成就是劈头盖脸一顿训：
“柳东成！柳厂长！你怎么能干这种事？谁让你跑到厂子门口的？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临海国营食品厂！”
柳东成被骂得一脸懵，秦峰找自己的时候，可是好话说尽，说他不管用什么方法，只要能请得动付明就行。
他做到了。
成功地让秦峰见到了付明。
怎么还挨了一顿臭骂？
委屈的老泪就要从眼眶夺出，下一秒就看见秦峰背对着付明冲他眨眼。
都是假的，都是戏。
那就好说，他全力配合。
“秦厂长，我就是太想见到付厂长了。”
“这是国营单位，你这样会对付厂长造成什么影响你知道吗？就是再想见付厂长也不行，你可以打电话啊，付厂长日理万机，也总有接你电话的时候。”
前几句付明听着还像回事儿，怎么说着说着又到了自己头上？
这俩人原来是里应外合，说自己不接电话。
“是我不接你们电话吗？有你们那么打的吗？这就是骚扰！”
付明个头跟秦峰差不多，但身材消瘦，给人一种营养不良的感觉。
秦峰第一次见到付明的时候，都不相信对方是一个大型食品厂的副厂长。
这两年，别说国营企业的厂长，就是手里有些权利的小领导，哪天不是下馆子，吃的肥头大耳。
上次开会秦峰和媳妇儿见到的那几个领导，一个比一个肚子大。
做裤子的布料都比别人多二尺。
秦峰见付明捏着拳头，脸色泛白，怕自己再多说几句，把付明气抽过去，赶紧上前握住对方的手。
“付厂长，您消消气，消消气，柳东成我回去批评他，肯定好好批评他，我扣他工资，还有奖金。”
付明抽出自己的手，“少跟我来这套，扣不扣奖金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赶紧把人领走，以后别让我再看见你们，要是再让我看见，我就报警。”
秦峰好不容易见到付明，怎么可能几句话就被打发走，一屁股坐在了柳东成的旁边。
“付厂长，我知道您没消气，我等您消气了再走。”
秦峰和柳东成两人排排坐，像极了小学生等着班主任训话。
“你——”付明想拿起电话叫保卫处的人来把人赶走，看见秦峰笑嘻嘻的，又着实让人生不起气来。
“我就没见过像你们俩脸皮这么厚的。”
柳东成急忙把自己摘出去，“付大哥，我可没有，我脸皮很薄的。”
秦峰：“我脸皮更薄。”
付明咬牙切齿，“行行行，你们俩脸皮薄，就我脸皮厚，行了吧？”
突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走进来一个戴着眼镜，不苟言笑的中年女人，瞥了一眼秦峰和柳东成，又扭头看向付明。
开口就是责备，“付厂长，这都几点了，还跟人闲聊呢？开会就等着你呢。”
付明看了一眼手表，“不是下午三点开会吗？”
“呦，昨天就改时间了，付厂长贵人多忘事，不像我。”女人说完，转身就走，走之前又白了秦峰和柳东成一眼。
弄得秦峰莫名其妙。
付明脸色愈发难看，打开抽屉拿出笔记本和钢笔，跟在了后面。
“你们俩，在我回来前自己走，我回来要看你来还在，别怪我找人把你俩请出去去。”
秦峰还没来得及问女人是谁，付明便走了出去。
柳东成一手夹着收音机，一手拍了拍秦峰的肩膀，“走吧，秦厂长，咱没戏了。人家不可能来咱们厂。”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临海国营食品厂再怎么说也比他们厂子规模大，现在整个临海的蛋糕、糖果供应靠的都是这个厂子。
秦峰就是想的太多，现在厂子缺人可以再想办法，但肯定不是从人家国营厂挖人。
秦峰却神秘兮兮地笑了笑，“老柳，话说的别那么早，有没有戏咱们还得等等。”
柳东成看秦峰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觉得奇怪，“秦厂长，你给我交个底，你到底想啥办法了，要是违法的我可不干啊，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的。”
大师收徒是吸引人，但他也不至于赌上自己的前途。
“看你那样，什么违法的，我是那样人吗？”秦峰心里琢磨着刚才女工跟自己说过的话，脸上的笑怎么压也压不下去。
柳东成很不给面子，一个劲地点头。
不用怀疑，秦厂长，您就是那样的人，那样的人就是你。
秦峰知道自己很快就会拿下付明，心里高兴，也没跟柳东成计较，“你刚才是不是在楼上和付明一起站在窗口看我来着？”
“秦厂长，你看到了？”
“两个大活人就站在窗口，我一抬头就看见了。”秦峰和女工聊天时，往楼上瞥了一眼。
“那时候，付明说你不是好东西，还说你整天笑嘻嘻，不是好东西，还说你……”柳东成跟个传声筒似的，把付明骂秦峰的话添油加醋都学了一遍。
刚说了两句，秦峰觉得不太对劲，“是你想骂我还是付明想骂我的？”
“秦厂长，这…这可不是我说的，都是付明。”
“行了，你满脑子心眼。你刚才不是问我为什么这么有把握吗？刚才那个女工告诉我一件事。”
“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