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震岳看着莫庭州气鼓鼓地转身离去,那背影仿佛还带着一丝孩子气,他不禁朗声大笑起来。笑声回荡在水榭之中,连眼角的皱纹都被挤成了一团。
司星炎站在一旁,静静地观察着这一幕。他的指尖下意识地摩挲着衣兜,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当他看到上官震岳和莫庭州之间如此轻松的互动时,原本水榭里弥漫的凝重气氛,竟然也在不知不觉中被冲淡了一些。
司星炎转过头,对上上官震岳的目光,好奇地问道:“外公和莫老认识很久了吧?”
上官震岳嘴角挂着笑容,点了点头,感慨地说:“是啊,我们可是打从穿开裆裤的时候就认识啦!”他一边说着,一边搂着司星炎的肩膀,然后转身朝着内院走去。
上官震岳的步伐显得有些缓慢,似乎在回忆着过去的时光。他边走边继续说道:“想当年,我们可都是住在同一个石库门里的玩伴呢。那时候大家一起玩耍、一起长大,感情好得就像亲兄弟一样。后来,我们又一起考上了黄埔军校,成为了同学。”
说到这里,上官震岳稍稍停顿了一下,脸上的笑容中流露出一丝淡淡的遗憾:“只可惜,毕业后他选择留在政府军中任职,而我则回来继承了家业。”
“外公也曾在黄埔军校就读过?我听说那可是在蓝星上都数一数二的军事学校啊!”司星炎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脚步也顿了半拍。他来蓝星前就听闻过黄埔军校的威名,那是蓝星近代史上培养军事人才的摇篮,能从那里毕业的,无一不是响当当的人物。
“那当然!”禄叔忍不住插话,脸上堆着自豪的笑,“老爷当年可是黄埔军校的高材生,若不是要回来继承家业,现在联合军的总参谋长的位置应该是老爷的才对!”
上官震岳闻言,眉头一挑,抬手在禄叔胳膊上拍了一下:“阿禄!你胡说些什么,总参谋长的位置是那么好坐的吗?那可是得真刀真枪在战场上拼出来。”嘴上虽训斥着,眼底却泛起暖意,
“好好好,老奴不说就是了。”禄叔笑着继续为两人引路。
穿过月洞门,三人来到了一座清幽的偏院。院中栽着几株芭蕉,雨珠顺着阔大的叶片滚落,在青石板上砸出细碎的水花。廊下挂着两盏精美的琉璃灯,被雨雾晕成朦胧的暖黄,照亮了檐角垂下的绿萝。
一进入屋内,饭菜的香气扑面而来,圆形餐桌上摆满了各色菜肴。青瓷碗里的梅干菜扣肉油亮诱人,深褐色的梅干菜吸足了肉汁,旁边的白瓷盘里盛着清炒荷兰豆,翠绿色的豆荚上还挂着水珠,衬得旁边红烧狮子头的酱色愈发浓郁。
餐桌周围众人已经落座,除了庞虎正瞪着满美食狂咽口水外,其他人都在小声交谈。
见到上官震岳和司星炎走进房间,众人纷纷起身,齐声向上官震岳问好。
上官震岳面带微笑,一一回应着众人的问候,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的脸庞,最后停留在了上官舞的身上。
上官舞依然稳稳地坐在椅子上,仿佛没有看到上官震岳的到来,自顾自地摆弄着面前的银筷。
上官震岳见状,嘴角的笑容愈发灿烂,他迈开大步走到上官舞面前,故意提高声音说道:“哟!这不是我那整天在外游荡,连家都不回的老幺吗?今儿个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居然有空来看我这老头子了?”
上官舞这才慢悠悠地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上官震岳,然后拿起面前的银筷,夹起一只油光发亮的油爆虾,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吹,接着不紧不慢地剥起虾壳来。
待虾壳剥好后,上官舞将虾肉送进嘴里,细细咀嚼了几下,才不慌不忙地回答道:“哟!这不是我们家老头子吗?这么多年没见,你这身体倒是挺硬朗的啊,怎么还没死呢?”
这话一出,上官震岳的脸色顿时拉了下来:“你这死丫头,这么多年不回家也就罢了,一回来就咒我死,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说着,上官震岳抓起桌上的筷子,朝上官舞扔去。
然而,面对飞射而来的筷子,上官舞却显得异常淡定。她甚至连头都没有抬一下,只是漫不经心地伸出两根手指,如同变魔术一般,轻而易举地就夹住了那根飞速射来的筷子。
上官舞夹着筷子转了个圈,指尖一松,筷子“当啷”落在骨碟里。她抬眼看向上官震岳,嘴角噙着笑:“老头,你这力道可大不如前了,你这破身子骨还行不行?不行就早点把家主的位子让出来!”
“不用你操心!我这身子骨再破,也比你在星际里瞎折腾强!”上官震岳瞪了上官舞一眼,便拉着司星炎坐在了餐桌的主位上。
落座后,上官震岳再度展露出笑颜,朗声说道:“各位,欢迎来到我上官家的家宴,今天不说公事,就图个热闹。来,都举起杯,为了咱们能聚在一块儿,也为了……那些藏在心里的念想,干一杯!”
众人笑着举起手中的杯盏,清脆的碰撞声随着欢声笑语在屋内荡漾开来。
庞虎举起杯子猛灌了一口葡萄汁,然后满脸堆笑着说道:“干爷爷,这还是孙子第一次和您见面吧?”
上官震岳有些茫然地望着庞虎问道:“这位小伙子是……”
“外公,他是舅舅在火星上收的义子,名叫庞虎,目前在我手下做事。”司星炎在一旁解释道。
“哦,原来是阿铭的义子啊!如此说来,你也算得上是我半个孙子啦。既然你如今在我外孙手下办事,那老头子我自然也不能亏待于你。”上官震岳说着朝站在一旁的禄叔点头示意。
禄叔见状,心领神会,立刻转身快步走了下去。没过多久,他便手捧着几个巴掌大小的木盒重新走了上来,并将其中一个交到了庞虎的手中。
“这是啥?”庞虎把油乎乎的手放在自己衣服上随意地抹了抹,这才接过木盒。
庞虎轻轻打开木盒盖子,只见里面安静地躺着一块通体泛红的玉牌。那玉牌宛如被落日的霞光浸染过一般,通体呈现出一种淡淡的红色,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温暖。玉牌的表面并没有过多繁复的纹样,仅仅在边角处若隐若现地分布着几缕天然形成的金丝,这些金丝如同夜空中的星轨一般,蜿蜒曲折,给整块玉牌增添了几分神秘的色彩。
庞虎小心翼翼地将玉牌握在手中,就在他握住玉牌的瞬间,一股温热的气息如涓涓细流般流入他的体内。他浑身一震,手里的玉牌像是活了过来,那股温热感顺着血脉游走,顿时让他那不断蚕食身体的饥饿感缓和了不少。
庞虎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感受着这股奇妙的变化。他心中暗自惊叹:“这里面竟然蕴含着如此大量的灵气,而且还是火属性的!这与我体内灵力的属性简直是完美契合!”
他的目光紧紧锁定在上官震岳身上,满脸狐疑地问道:“干爷爷,这……这玉牌是……?”
上官震岳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他没有回答庞虎的问题,而是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庞虎不要声张。
庞虎虽满心疑惑,但见上官震岳神情郑重,便识趣地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默默将玉牌揣进怀里,指尖还能感受到那股若有似无的暖意。
上官震岳又把目光投向坐在司星炎旁边的都灵,笑容和煦地问道:“这个水灵的小姑娘是小炎的女朋友吧?”
都灵脸颊一红,连忙摆手:“上官爷爷您误会啦,我叫都灵,只是会长的贴身侍女。”她说话时眼尾微微上翘,像含着两汪清泉,手里还下意识攥着桌布的一角。
“哈哈哈!没事没事,现在不是,以后说不定就是了嘛!”上官震岳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
司星炎也急忙辩解道:“外公,都灵只是我的生活管家和我舰上的舵手,不是我女朋友。而且我可是有未婚妻的人,您刚才那番话要是传到了我未婚妻的耳朵里,那我可就死定了!”
“瞧你这紧张样!”上官震岳笑得更欢了,用筷子点了点司星炎的额头,“外公还能不知道分寸?既然是你的侍女,那老头子自然也要送上一份见面礼才是。”上官震岳朝禄叔扬了扬下巴。
禄叔连忙把最后一个木盒递过去,都灵捧着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个精美的紫玉手镯。那手镯通体呈现出深邃的紫色,宛如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散发着神秘而迷人的光芒。手镯的表面,隐隐有细碎的光点流转,仿佛将漫天的星辰都镶嵌其中,美不胜收。
“好漂亮的手镯!谢谢上官爷爷!”都灵连忙起身道谢。她双手捧着玉镯,仔细端详着,指腹轻轻抚过上面细腻的纹路。那些纹路像天然形成的星轨,蜿蜒缠绕,仿佛藏着整个宇宙的秘密。
接下来的时间里,司星炎为上官震岳逐一介绍了自己的伙伴,上官震岳也让禄叔为众人都送上了礼物,这些礼物都不是凡品,每一件都是蕴含着特殊力量或特殊意义的宝物。
叶念芷拿到了一枚金镶玉发簪,上官唐婉拿到了一串龙牙项链,就连周逸尘都拿到了一枚精致的翡翠戒指。
宴席一直进行到了深夜,窗外的雨早已停了,月光透过芭蕉叶的缝隙洒在青石板上,映出斑驳的光影。桌上的菜肴渐渐见了底,酒壶也空了好几只,众人这才恋恋不舍地起身离席。
上官震岳被禄叔扶着,脚步虽有些虚浮,眼神却依旧清亮,他拍着司星炎的手背嘱咐:“明天早上来我书房一趟,有些事得跟你细说。”
司星炎点头应下,接着便在仆人的带领下住进了二楼的客房。客房布置得雅致清幽,红木家具上摆着青瓷瓶,里面插着两枝含苞的玉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草木香。
司星炎一进门后便立即将房门反锁,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了雷米交给他的记忆晶片,将它插入到了腕式电脑的数据接口中。
腕式电脑的屏幕瞬间亮起,幽蓝的光芒映在司星炎紧绷的脸上,他下意识地朝门口瞥了一眼,确认锁舌扣紧后,才深吸一口气,点开了晶片里唯一的文件,然后手指向上一划,一张结构极其复杂的图纸投射到了半空中。
接着,他又双击了一下图纸,图纸中纵横交错的线条全部脱离了出来,重新构建成了太阳系防御系统节点空间站的三维全息模型。那模型悬浮在半空中,每一处舱体结构、能量管道等细节都展现在了司星炎的面前。
司星炎将腕式电脑从手腕摘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然后搬了张椅子坐在模型正前方,指尖在半空中轻轻划过,仔细审视着空间站的每一处细节。
“奇怪!我怎么感觉这个节点空间站的结构好像在哪里见过?”司星炎眉头微蹙,指尖在模型的能源核心处反复摩挲。
突然,他一拍自己的额头,恍然大悟道:“我想起来了!这个空间站的结构和‘无限号’的内部结构几乎如出一辙啊!”
司星炎的指尖猛地顿在模型的能源传输线路上,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他清楚记得“无限号”能源传输的压力阈值,而模型上标注的数值,竟与舰桥主控台的安全参数完全一致。
“难道‘无限号’是基于这个防御系统的科技而设计出来的?”司星炎喃喃自语,他现在心中翻涌着无数疑问,一个又一个谜团在他脑海里盘旋,可他却毫无头绪,就如同被一团乱麻紧紧缠住,越想理清,反而缠得越紧。
最终,司星炎索性关掉了腕式电脑,推开窗,任由带着草木清香的夜风灌进房间,试图吹散心头的滞涩。月光恰好落在窗台的一盆文竹上,叶片上的露珠折射出了细碎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