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富贵和钱军死死抓住走廊扶手才稳住身形,脸色铁青。他们透过门缝,借着炉火的红光,隐约看到驾驶台前,一个穿着乘务员制服的人旁边站着一个陌生的魁梧背影,应该是那个疤脸,正缓缓放下操控杆。在他旁边,那个瘦高个正手持一把一把铁铲,铲尖对准了角落里被捆住、堵住嘴的司炉工老孙头!
而在他们身后阴影里,一个脸上带着狰狞刀疤的男人正是沈三刀,手中那支黑洞洞的枪口,此刻也对准了紧闭的驾驶间门!
那声冰冷的威胁和火车骤然减速的顿挫,像两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了所有人的咽喉。尖叫与混乱在车厢里爆发,但在驾驶间门前这条狭窄的通道里,空气却凝固得如同钢铁。
钱军脸色铁青,枪口死死对准那扇紧闭的铁门,手指因用力而关节发白。其余几个年轻乘警更是吓得双腿发软,几乎要瘫倒在地,全靠扶着冰冷的车厢壁才勉强站稳,眼神里充满了绝望,不绝望也没有办法,他们的枪都被夺了。
“沈三刀!”李富贵的声音穿透火车的轰鸣,异常沉稳,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清晰地传入驾驶室,“别乱来!你想要什么?我们可以谈!”
门内沉默了几秒,只有蒸汽活塞压抑的嘶鸣和炉火舔舐的噼啪声。接着,那个嘶哑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残忍的戏谑:“谈?老子现在握着这铁疙瘩的命!谈个屁!你们,都给老子退后!退到第二节车厢去!不然,老子先崩一个给你们听听响!”阴影里,沈三刀手中的长枪口微微调整,指向了驾驶位上被捆住的司机,司机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徒劳地挣扎着。
“退后!”钱军嘶吼着,对着身后的乘警和闻声围拢过来凑热闹的乘客挥手。人群在极度的恐惧中开始向后蠕动,但通道狭窄,后退的速度极慢,每一步都踩在紧绷的神经上。
李富贵没有退。他死死盯着那扇门上的小窗,目光锐利如鹰隼,再次开口,声音穿透嘈杂:“沈三刀!我知道你不甘心!栽在我手里憋屈是吧?你想报仇,冲我来!放了司机和老孙头!他们是无辜的!你劫持他们,无非是多了两个累赘!换我进去!我当你的人质!”
门内传来一声阴冷的嗤笑:“放你娘的狗蛋!小子,你当我沈三刀是三岁娃娃?你打的什么主意老子门儿清!想进来搅局?做你娘的春秋大梦去吧!”沈三刀的声音充满了刻骨的恨意和警惕,“老子混了这么多年,大风大浪都见过,今天竟折在你个毛头小子手里!这口气,老子咽不下!今天,要么一起死,要么……哼哼!”
李富贵心念电转,沈三刀的执念和警惕远超预期。他必须再加一把火,把自己彻底置于“绝境”,才能让对方放松警惕。他猛地举起双手,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好!沈三爷!你恨我,我认栽!我自缚双手!赤手空拳进来!这样你总放心了吧?我用我自己,换司机和孙头两条命!你划不划算?!”
“自缚双手?”沈三刀的声音里明显透出一丝意动和贪婪。复仇的快感和掌控一个“束手就擒”的仇敌的诱惑,瞬间压倒了对李富贵能力的忌惮。他犹豫了,那短暂的沉默里充满了算计和即将得逞的残忍。
“富贵儿!你疯了!”王大宝失声惊呼。随即更是想扑上来阻止。
“别动!”李富贵厉声喝道,目光如刀扫过王大宝,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他迅速将双手背到身后,对王大宝使了个眼色。王大宝瞬间明白了李富贵的意图,虽然心如刀绞,但此刻别无选择。他咬着牙,从腰间掏出手铐,在沈三刀透过小窗的冰冷注视下,“咔嚓”一声,将李富贵的双手牢牢铐在了身后!
冰冷的金属触感让李富贵肌肉瞬间绷紧,但他脸上没有任何惧色,只有一种深沉的平静。他朝着门内喊道:“沈三刀!看到了?手铐行了吧!钥匙在王大宝身上呢!现在,够诚意了吗?开门!放人!”
驾驶室门内,透过小窗,可以看到沈三刀的脸因为狞笑而有些扭曲。他朝着一直藏在门后的猪娃子努了努嘴。猪娃子小心翼翼地靠近门边,猛地拉开了沉重的铁门!
一股灼热的气浪混合着煤灰味扑面而来!驾驶室内炉火熊熊,红光映照下,被捆在角落的司机和孙头满脸惊恐和绝望。麻子脸端着枪,枪口死死指着门外的李富贵和钱军等人,眼神凶戾。
“先放一个!”李富贵沉声道,目光快速扫过驾驶室内的情况——沈三刀隐在驾驶台后的阴影里,枪口若隐若现;麻子脸和猪娃子守在门口;那个瘦高个依旧举着铁铲对着老孙头。
“放老孙头!”沈三刀嘶哑的声音命令道。麻子脸粗暴地扯起地上瘦小的老孙头,将他推向门口。老孙头踉踉跄跄,几乎是摔出门外,被钱军一把扶住。
“还有司机!”李富贵盯着沈三刀藏身的方向。
“小子,别得寸进尺!”沈三刀的声音带着不耐烦的杀意,“你先进来!老子验完货再说!”
李富贵深吸一口气,那灼热的空气仿佛能烫伤肺腑。他没有任何犹豫,迈步踏进了如同熔炉般的驾驶室。就在他身体完全进入的刹那,麻子脸猛地将铁门重新关上!“哐当”一声巨响,隔绝了门外钱军等人惊怒的呼喊和所有希望的光线。
驾驶室内瞬间只剩下炉火的噼啪声、蒸汽的嘶鸣和压抑到极致的死寂。高温让汗水瞬间浸透了李富贵的后背。
“麻子!搜他!里里外外给老子搜干净!”沈三刀从阴影里缓缓站起身,手中的枪口牢牢锁定了李富贵的脑门,脸上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残忍笑容。
“我来,我来。”猪娃子先麻子脸一步,将枪别在身后,脸上带着狞笑,粗鲁地在李富贵身上摸索起来。他搜得很仔细,从上衣口袋到裤子口袋,甚至捏了捏袖口和裤脚,最后只从李富贵的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包揉得有些皱的香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