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如皱起眉,连续做了数个深呼吸才开口,语气里带着责备,“你这孩子怎么老是翻以前的旧账?凌琳就不会这样……而且这两件事的性质根本就不一样。”
“在我这没区别。”凌璐握着手机打断她,“行了,快去警察局里捞你好大儿还有便宜女儿吧,没事别找我,有事也不准找。”
说完,她果断挂断电话。
听了全程的陈苏西锐评,“一群神经病。”
“可不是吗?”
苏行舟握着方向盘边开车边附和。
“被骗钱了不找警察,不找诈骗罪犯,专门盯着大嫂这个报警的找茬,这家人脑子进水了吧?”
他算是知道,凌璐之前为什么会主动跟他们断绝关系,放弃当大小姐的身份独自出来打拼了。
正常人跟神经病是没法待在一块处的,还是离远点好。
顾临昀始终沉默着没说话,只是默默伸手握住了坐在并排的凌璐,温暖干燥的热度顺着掌心的皮肤传递过来,还带着令人心静的雪松香。
凌璐早就料到凌家人会来找她的茬,不过她早就习惯了,倒是没觉得有什么。
身边人的安慰反倒是让她心里撩起一抹异样的情绪。
没有了那群血缘关系的亲人又怎么样呢?她身边还有很多人站在她这边。
爱人,闺蜜,朋友,他们都是她自己选择的家人。
手心的温度也在告诉她,这一次,她不是独自一个人面对这一切。
再打过去时林月如发现对方已经关机了。
凌沧海气得用拐杖杵地,说话的声音都在抖,“无法无天!这个孽女简直要翻天了!”
“我就不该把她接回来,接回来就是在给自己找罪受!”
林月如眉头紧拧,“当初她帮着柳家人,胳膊肘往外拐的事,我都没跟她计较。”
“没想到,这次她竟然变本加厉!直接把刀子对着我们自家人!我怎么会生出这样的女儿?”
凌叶礼忍不住走上去前劝道,“爸妈,现在的当务之急难道不应该是想办法把大哥他们给保出来吗?你们为什么非要揪着小璐不放呢?”
凌沧海气得吹胡子瞪眼,“要不是她,你大哥现在能在警察局吗?还不都是她害的!”
凌叶礼据理力争,“可主谋从头到尾就只有江家人啊!爸是你对小璐的误会太深了。”
林月如忍不住道,“如果不是她故意不提醒烬墨直接报警,凌烬墨他们又怎么会被抓?说到底还不是怪她?”
在她心里凌璐就是帮凶,跟江家人这个主谋没有什么不一样。
“可小璐要是不报警,我们被骗钱都不知道!爸妈你们能不能放下偏见,清醒一点?”
凌叶礼听着他们的话,只觉得浑身无力,不是身体上的而是心理上的。
他从来没有哪一刻如此直观地体会到父母对凌璐的误会有多深,已经到了让人觉得根本无法挽回的程度。
一家人到最后谁也没有说服谁,现场的气氛十分凝滞,就像压了一层阴云,随时都有再起电闪雷鸣的风险。
大宅里的佣人更是早早地就躲到角落生怕被无辜波及。
最后还是一通电话打破了现场的沉寂。
凌叶礼放弃了跟父母对峙,转身去接电话。
另一端传来中年男人威严的声音,“这里是江城警局,关于最新的诈骗案件,我们有几点需要你们的配合……”
一直等到对面的人说完,凌叶礼才接着开口,“稍等,我会联系专业律师带过来处理。”
将电话挂断后,他拿起了椅背上的外套。
头顶的水晶吊灯在他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他转头看了一眼父母,眼神意味不明。
“我之前一直不明白她为什么宁愿一个人跑去外面吃苦,也要跟我们家断绝关系,现在我明白了,她不想回来是对的。”
没有人关心,无人可依的家,还有一意孤行,偏听偏信的家人。
这样的家,这样的家人,谁会愿意待呢?
可凌璐偏偏就在这里呆了三年。
整整三年,一千零九十五天,两万六千二百八十个小时。
她在这么压抑的地方待了这么长时间,这漫长的时间里,她都在想什么呢?
从一开始的满怀希望,到最后的绝望麻木。
这其中的痛苦,又有谁知道,又有谁能体会?
凌叶礼越想越觉得窒息,心脏像被人捅出了个窟窿,鲜红的血水止不住地往下淌。
他们都是罪人,他也是。
窗外阴云蔽月,厚重的云层让夜空只余一片黑寂,一丝月光也无。
此刻正值凌晨,夜里很静,没有雨,空寂得连虫鸣都没有,可这晚注定了是许多人的无眠之夜。
即便是这个时间,警察局依旧灯火通明。
拘留室里女人的尖叫声震耳欲聋,跟针一样能直接穿透人的耳膜。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你们知不知道本小姐是谁?要是被我舅舅知道你们竟然敢抓我,是他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怒骂声中还夹杂着拍打桌面,桌椅碰撞的刺耳声。
“珊珊,我可怜的女儿,你没事吧?”
江太太双眼含泪地说道,她身后跟着两个警察在关上门之前嘱咐,“五分钟之后必须离开。”
看到来人,江珊珊的眼睛顿时红了,“妈,你怎么来了?你是来接我的对不对?”
“我一秒钟都不想在这待了,我想回家。”她一边说一边眼泪止不住地流。
说到底她也就是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从小到大都没吃过什么苦,像今天这么大的阵仗还是头一回见,警察局也是第一次来,心里面说不害怕都是假的。
江太太看着哭成泪人的女儿也心疼,眼圈跟着泛红,“妈已经给你们找了最好的律师,会没事的啊,别害怕。”
这不是江珊珊想要的答案,“妈,我不想等,你去找舅舅啊,他不是警察局的高层吗?为什么不能做主放我跟姐姐出去?”
“我一秒钟都不想在这儿待了!他们都欺负我!不给我吃东西还铐着我的手,这破地方连张床都没有,让我在凳子上过一夜!我受不了了!”
江太太闻言立刻板起脸,“他们敢这么对你,我等会就去找你舅舅好好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