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叶和江书淮赶忙齐声唤道：“李奶奶好。”
老人笑着点头回应：“你们就是淮淮和秋叶吧。”她看向江书淮，“刚才你奶奶跟我说了，说你们自己开工作室，厉害着呢！你奶奶在这儿念了好多回，可骄傲了！”
江书淮笑着回：“就是个小工作室，瞎折腾，我们做得还远远不够。”他说到这里目光转向江奶奶，“奶奶，我妈回家了，也不生气了，还特意买了桂花糕给你。”
江奶奶有些意外，随即浮起欣慰的笑意：“回来就好，那桂花糕你们去吃。对了！”
她突然想起什么，站起身拉住江书淮，“你来了刚好帮我签个字，费用我缴清了，他们也领我检查身体了，说是刚好有空的房间，你帮我签了字，今天我就能住下。”
江书淮环顾四周斑驳的墙壁，眉头微皱，“这儿环境不是很好，您还是跟我们回去吧？”
“这儿挺好的，有人说话。”江奶奶坐回到李奶奶旁边，“你们别操心，我年轻时下乡教书，住的土坯房漏风漏雨，比这苦多了。”
见小夫妻俩还在皱着眉打量四周，她又补了句：“让我住一阵子吧，到时候不好我再回去。”
老人都那样说了，江书淮和秋叶对视一眼，到嘴边的劝阻又咽了回去。
就这样，江书淮找到工作人员，在协议上签了字，看着工作人员收拾好床铺，抚平褶皱，这才离开。
小夫妻俩牵着手往外走，此时已是傍晚，两人一整天水米未进，肚子的咕噜声此起彼伏。
“好像闻到馄饨香了。”秋叶揉着肚子，江书淮拉紧她的手，快步拐进巷口，顺利找到了一家小店。
店里只零星坐着几个食客，老板掀开竹帘，热雾裹着葱花香扑面而来，“两位要什么？”
“两碗馄饨。”
“好哩，马上来。”
老板速度很快，馄饨很快上桌，瓷勺碰着碗沿发出清响，紫菜碎浮在油花上，虾米蜷成小金钩。
秋叶吹散热气咬开一只，滚烫的肉馅混着高汤在舌尖绽开，咸鲜里裹着胡椒的微辣，瞬间熨帖了空荡的胃袋。
江书淮看着秋叶吃得鼻尖冒汗，眼角眉梢都浮起笑意，自己也低头舀起一勺热汤送入口中。
两人不再说话，只听得见瓷勺碰着碗沿的轻响，和窗外暮色里渐次亮起的灯盏。
当碗底最后一勺汤被喝尽时，两人同时向后仰靠，老旧的木椅发出吱呀轻响。
秋叶与江书淮相视而笑，眼角的疲惫虽然还未褪去，却被暖黄灯光晕染得柔和。
奔波一日的倦意此刻散去，原来最抚人心的，不过是一碗热汤和对面人眼里闪烁的星光。
夫妻俩吃完回到工作室，赶工作赶到凌晨两点，到了家里，洗个热水澡，换上舒适的睡衣，走进卧室，几乎同时栽倒在床上。
枕头被压出深深的凹陷。
秋叶侧脸望着江书淮睫毛投下的阴影，听他喉咙里溢出一声闷笑，才惊觉自己的脚还搭在他小腿上。
夜风掀起窗帘一角，远处的霓虹透过纱窗，此刻只需让四肢舒展成慵懒的弧度，在柔软里，让困意漫过每一寸神经，一起沉沉进入梦乡……
事情并未就此尘埃落定。
江奶奶入住敬老院的消息很快传开，认识的人指着江妈妈和江书淮的背影窃窃私语，唾沫星子四溅：“啧啧，看这家人怎么待老人的。”
江妈妈身为老师，此事给她造成很大的影响，有家长告到校主任那里去：“为人师表却容不下婆婆，怎么教孩子？”
“建议江老师先学会做人，再教语文。”
江妈妈气得浑身发颤，险些又被送进医院，当天便催促儿子去敬老院把老人接回家。
谁知江奶奶说什么也不肯回：“这儿好着呢，顿顿都有肉，我和李老太能聊整整一宿！今中午还一块儿听了评书......我喜欢这里，不走。”
江妈妈只得亲自登门，在养老院的藤椅边一坐就是两小时：“如今外头闲话说得特别难听……”苦口婆心劝了又劝，江奶奶才同意回去。
回去后，老人仍住回江书淮家朝南的小屋，床头摆上了一个收音机。
江妈妈为了不让自己过多关注他们，决定重拾年轻时的爱好 —— 学画国画。
学校里有个擅长画水墨的张老师，她于是跟着他学，买来狼毫笔、生宣纸和颜料，认真记了笔记：“画荷叶需用侧锋，如蜻蜓点水”
这一画，不仅治愈了内心的空落，还消融了与婆婆、儿媳间的隔阂。
江奶奶和秋叶也都爱书画，三个女人、两代婆媳，此后偶尔聚在一处作画。
江奶奶摆上自制的芝麻饼，江妈妈泡了茶，收音机里播放着评书，三人都忘记了彼此的关系和身份，只剩下对绘画的热爱，互相欣赏，一起沉浸。
秋叶是开心的，不过总是在热茶续到第三盏时起身告辞。
她觉得，有些距离是必须控制好的，像画里的留白 —— 就像画竹，要让竹枝与竹叶间留些飞白，风才能穿过去，月光才能落下来。
别小看这留白，拿捏好了能让画面透气，让人心舒展。
日子便在这恰到好处的留白里慢慢流淌，转眼到了五月，三妹和四妹搬进了秋叶买的二手房。
俩人都还在念书呢，先把衣服和零碎物件搬过来，欢欢喜喜地开始布置房间。
她们在墙上贴了心仪的海报，床头摆上小闹钟，蚊帐挂钩上一边各挂了一只亮晶晶的小吊坠。
原本空荡荡的房间，顿时添了不少生气，处处透着青春少女的灵动与活力。
秋叶拎着水果推门进来时，正见她俩趴在地上给衣柜门贴彩虹贴纸。
两人看到秋叶眼睛一亮，叽叽喳喳喊着： “二姐，快来看我们的杰作！”
秋叶笑着连说了几声“真有想法”，拎起水果就往厨房去。
水龙头“咔嗒”拧开，清亮的水流“哗啦”冲进白瓷盆，水果在漩涡里打着转，洗净后，码进果盘，端到客厅。
姐妹三个围成圈，四妹拿起一个桃子咬下，大赞：“真甜！”
三妹咬了一口小番茄，酸甜的汁水“噗嗤”溅出来，番茄籽沾在她的鼻尖，像颗俏皮的小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