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妹把书包抱在胸前，轻声回答妈妈的问题：“我不搭理他们就好了！”
她挺直脊背，“我把作业写得工工整整，等我考了一百分，大家都向我学习！”
春花很欣慰，同时也在心里暗暗发誓，等再多赚一些钱，就给她换一个好些的书包，让喜妹背着它，昂首挺胸走在校园里。
但她依旧放心不下，当年被同学围着嘲笑盒饭寒酸的场景，此刻又在脑海中翻涌。
她蹲下身，双手轻轻搭在喜妹的肩膀上，目光满是担忧：“以后背着这个书包去学校，要是有人笑话它寒酸，千万不能掉眼泪，记住了吗？”
喜妹还没回话呢，荔童先凑了过来问：“妈妈，寒酸是什么意思呀？”
春花一时不知如何解释，思索了好一会儿才回答：“就是……不太好，显得家里穷，让人觉得没面子。”
“我知道了！”荔童眼睛一亮，“是不是就像村口的那个老阿伯那样？他的鞋子破得都露脚趾头了，衣服上的补丁密密麻麻！”
春花点头，“是的。”
荔童小脸严肃认真，“可我从没笑过他，我还想着等我长大了，有钱了，就给他一些，让他去买一双好些的鞋子，他的鞋子那样破，冬天肯定很难受。”
春花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女儿，说：“你是个善良的好孩子。”
“要是有人笑话姐姐的书包，那他就是大坏蛋！明明是他错，姐姐为什么要哭呀？”
春花被问住，回答不出来。
喜妹用力点头：“对！谁笑话我，谁就是心肠坏！是他的问题，我才不哭。”
春花欣慰，伸手轻轻揉了揉姐妹俩的脑袋：“好，咱不跟那些不懂事的人计较！走，妈妈带你们去挑好看的本子！”
她站起身，母女三人手牵手走向文具区，挑了合适的铅笔和本子，拿去结账。
柜台后，老板娘戴着金戒指的手“哒哒”拨着算盘，漫不经心地瞥了眼那个灰扑扑的书包，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那么多漂亮的书包不挑，怎么就挑上这个？”
春花低垂着眼帘，不敢直视老板娘的目光，生怕被老板娘看穿自己囊中羞涩的窘迫。
她回道：“孩子……孩子就喜欢这个。”
老板娘上下打量着春花，眼底的嘲讽几乎要溢出来：“这书包在我店里落了三年灰，昨晚还想着当破烂扔了呢，没想到今天被你看中了。”
春花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握着零钱的手不自觉地收紧，喜妹则脑袋低垂，局促地绞着衣角。
荔童却毫不怯场，她仰起小脸，眼睛亮晶晶地直视着老板娘，语气轻快：“阿姨，您都准备扔了，就干脆送给我们呗！以后别人问起来，我就说是一个漂亮的仙女阿姨送的礼物！\"
老板娘先是一愣，随即被逗得“扑哧”笑出声：“哟，小嘴还挺会说！行吧，那就送给你们了，阿姨再给你们两支带橡皮的铅笔。”
春花又惊又喜，赶忙数好钱递过去。
老板娘接过钱，笑得眉眼弯弯，送她们到门口：“慢走啊！下次还来阿姨这里买本子！”
荔童仰起小脸，眼睛亮闪闪的：“谢谢仙女阿姨，我们下次还来！”
喜妹则有些害羞，躲在妹妹身后探出脑袋，声音软软糯糯：“谢谢仙女阿姨。”
老板娘笑得合不拢嘴，抬手摸了摸头上的珍珠发卡：“真乖！快回家吧！”
春花一手牵着一个孩子，走进闹哄哄的集市。
没走几步，小吃摊飘来的甜香味从鼻尖飘过，春花立刻掏钱买了三块油糕。
荔童张嘴就是一大口，红糖浆烫得她直“嘶哈嘶哈”吹气，糖浆顺着下巴往下淌也顾不上擦，眼睛笑成了月牙：“太香啦！”
喜妹则小口小口咬，时不时抬头冲妈妈甜甜地笑，眼神里全是满足。
看着两个孩子吃得那样开心，春花心里甜滋滋的，拉着孩子拐进布店。
布店里棉布很多，粉的像桃花，黄的像油菜花，蓝的像小野花。
春花拿起一块蓝色布，又想挑块粉色的，手都碰到粉布了，突然想起喜妹皮肤黑。
之前给她买过粉衣服，邻居大婶说，“穿上更加显得黑。”孩子听了很在意，从此再也不穿那件衣服。
她赶紧把手缩回来，眼睛在架子上扫来扫去，最后挑中一块米白色的布，上面印着嫩黄的小菊花。
摸了摸布料，软乎乎的，她点点头：\"还是这种素净颜色好。\"
母女三人抱着花布走出店门时，已经是晌午，阳光落在花布上，小碎花跟着她们的脚步一闪一闪的。
两个孩子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欢笑声飘向很远，一路往家的方向走去。
喜妹把新书包抱在胸前，舍不得背，荔童则蹦跳着走在前头，嘴里哼着儿歌。
刚转过大槐树，就遇到轩轩和几个小伙伴蹲着在玩弹珠。
轩轩看到喜妹怀里的灰布书包时，立刻跳起来指着大笑：“哈哈哈！买了个乞丐背的包！丑死了，你们快看！”
其他孩子跟着哄笑起来，喜妹的脸“唰”地红透，慌忙把书包往身后藏。
轩轩叉着腰，脑袋晃来晃去，冲喜妹挤眉弄眼地大喊：“哟！这破书包脏兮兮的，是不是大街上别人不要，你捡回来的呀！哈哈，和你一样又黑又丑，脏死了！”
说完还故意朝喜妹吐舌头，蹦蹦跳跳地围着她转圈圈，“我爷爷给我买的书包可漂亮啦，你的这个破布袋子，能装啥呀！”
喜妹的眼圈一下子红了，嘴唇微微颤抖，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双手紧紧抱着书包不说话。
荔童生气了，“蹬蹬蹬”冲上前，张开手臂把喜妹护在身后，小脸涨得通红，鼻尖还冒出汗珠：“你得意什么！你书包上镶金啦？再好看也是没人要的可怜虫！爷爷奶奶那么疼你，只是觉得你可怜！还以为自己多招人喜欢呢。我们书包破又咋样？妈妈天天给我们扎辫子！你呢？连爸妈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还好意思笑别人！丑八怪！大笨蛋！”
这番话惊得在场的孩子都愣住了，春花也被吓到，慌忙捂住荔童的嘴：“不能说这种话！以后不准……”
话音未落，轩轩已经往家里跑去，他的脸蛋憋得通红，像个发酵过头的紫面团。
刚靠近大门，他就“哇”地大哭了起来，喊着“奶奶，奶奶”，两个亮晶晶的鼻涕泡从鼻孔里冒出来，随着哭声越来越大，突然“噗”地一下，炸开在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