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夷端着茶杯的手一僵。
这问题简直是送命题，无论怎么答好像都不对。
她的直觉在疯狂提醒。
女孩大脑飞速运转，脸上努力挤出最无辜、最真诚的笑容：“都……都很有意思啊！能和朋友一起吃饭聊天，本身就是很开心的事情嘛！”
祁淮之挑了挑眉，貌似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
他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后靠，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带着点意味不明的感觉，慢悠悠地在她脸上逡巡，仿佛在欣赏她努力维持镇定的样子。
“哦？只是……朋友？”他尾音微微上扬，带着点玩味，“姐姐的朋友，定义还挺广泛。”
许清夷感觉自己的笑容快挂不住了。
她一时有点没想明白这话什么意思？
是在暗示涂知砚对她不只是朋友，还是在点她自己？
她端起茶杯假装喝茶，掩饰自己的紧张。
“少爷说笑了……”她含糊地应着，眼神有点飘忽，不敢直视他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
祁淮之看着她这副如临大敌、随时准备“装傻充愣”的小模样，终于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来。
笑声在安静的角落格外清晰，带着点愉悦和了然。
“好了，不逗你了。”他收敛了笑意，但眼底的促狭还没完全散去，“看姐姐紧张的。”
他端起茶杯，姿态恢复了之前的优雅从容，“时间不早了，姐姐今天赶场也辛苦了。我送你回去？”
许清夷如蒙大赦，赶紧点头：“好啊好啊，麻烦淮之了！”
她恨不得立刻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祁淮之看着她迫不及待的样子，唇角弯了弯，没再说什么，招手示意侍者结账。
许清夷坚持要自己请，祁淮之这次倒没跟她争，只是在她付完款后，轻飘飘地说了句：“看来姐姐今天荷包大出血了？连续请两顿。”
许清夷：“……那倒没有。”
上一顿还是被抢先付了。
“那……看来我很荣幸，能成为今天唯一一个被一姐请客的人。”
男人微微一笑。
许清夷决定装死。
走出餐厅，夜风带着凉意。
祁淮之的车已经被他的司机停在楼下。
他绅士地为她拉开车门。
坐进温暖的车厢，许清夷紧绷了一晚上的神经终于彻底放松下来，靠在舒适的真皮座椅里，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流光溢彩，居然有种劫后余生的疲惫感。
祁淮之坐在她旁边，车厢里很安静，只有引擎低沉的轰鸣。
他似乎也累了，微微阖着眼，精致的侧脸在窗外流动的光影中明明灭灭。
许清夷偷偷看他安静的睡颜，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阴影，没了平时那种漫不经心的笑意和若有若无的压迫感，看起来竟有几分……乖巧？
她赶紧摇摇头，把这个可怕的念头甩出去。
乖巧？那一定是错觉！是美人计！
车子平稳地行驶着，就在许清夷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旁边的人忽然动了动，没睁眼，只是用带着点睡意的、比平时更低沉沙哑的声音，含混地说了一句：
“姐姐……”
“嗯？”许清夷下意识地应了一声，转过头看他。
祁淮之依旧闭着眼，嘴角却似乎勾起了一个极浅的弧度，像是梦呓，又像是清醒的低语：
“今天很漂亮。”他顿了顿，声音轻得像叹息，“……如果只有我看到就好了。”
许清夷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咚的一声。
她猛地转过头，看向窗外飞速掠过的霓虹，脸颊在黑暗中不受控制地发烫。
…………
许清夷几乎是飘回家的。
高跟鞋踢掉，包包随手扔在玄关柜上，背靠着冰凉的门板长长舒了口气。
累，是真的累。身体像被抽走了骨头，精神却还残留着被两股截然不同气场来回冲刷后的余颤。
她慢吞吞挪去洗漱，温热的水流冲刷掉脸上精致的妆容，也带走几分紧绷感。
镜子里的人卸下了所有“营业”状态，眼底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疲惫，但嘴角却微微翘着，连她自己都没发觉。
换上柔软的睡衣，扑进蓬松的大床，抱着枕头打了几个滚，脸颊蹭着凉滑的丝质枕套，才感觉整个人真正放松下来，骨头缝里都透着懒洋洋的劲儿。
“啊……终于结束了……”她把脸埋进枕头里，声音闷闷的。
缓了一会儿，她摸过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亮起的光刺得她眯了眯眼。习惯性地点开那个熟悉的群聊图标——
群里果然已经热闹起来了。
【Alex：[图片][图片][图片] h城第一顿！圆满！(得意转圈圈.jpg)】
配图是几张精心挑选的餐厅环境照：雅致的桌面布置、朦胧的灯光氛围、窗外渐深的暮色，还有一张，巧妙地拍到了自己拿着红酒杯的手腕——骨节分明，袖口一丝不苟地扣着精致的袖扣，以及……照片边缘，一抹属于女孩的纤细手腕和一小截香槟粉的裙摆布料。
没有露脸，但存在感十足。
【小小瑚：够了哈，朋友圈发过一遍还要在这再发一遍（掏出我的四十米大刀jpg.）】
【你没好果汁吃：唉，人生啊】
他也好想和茸宝吃烛光晚餐——
【燃点：看起来很不错】
不知道指的是食物还是什么。
【sy：今天天气似乎有点低，带外套了吗】
几张照片炸出来一堆人，涂知砚单独就回复了镜总的那句话。
【Alex：带了件披肩@sy】
后续她没有再看，因为另一个粉丝大群的消息弹窗一个接一个的——
【哇哦！环境看着真不戳！茸宝这裙子颜色好看！(流口水.jpg)】
【兔总动作真快呀，什么时候约上饭了？主播今天这身打扮肯定很漂亮。】
【啧，拍个环境照还暗戳戳带细节，兔总这小心思……(看穿一切的眼神.jpg)】
【茸宝今天超好看！(大声哔哔)】
【哈哈哈小细节拉满了！】
许清夷看着群里刷屏的消息，特别是那条被圈出来的兔总的朋友圈截图，有点好笑又有点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