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我，马上就好！”
许清夷头也不回地对着客厅喊了一句，纤白的手指正把最后几盒桂花酥往行李箱缝隙里塞。
阳光透过纱帘在她发梢跳跃，有几缕碎发被微汗黏在颈侧。
她跪坐在地板上，浅蓝色裙摆像朵倒扣的铃兰铺展开来，面前深灰色行李箱已经被各色包装盒撑得微微鼓起。
“姐姐，可以了，真的拿不下了......”
沈西泽第三次从门框边探进头来，黑色卫衣袖子卷到手肘，露出的小臂线条随着扶门的动作绷紧。
他目光扫过地上散落的丝带和包装纸，喉结动了动：“昨天买的蜜饯还没放进去。”
“啊对！”许清夷猛地直起身，发顶差点撞到桌板。
她赤着脚跑到书桌旁，浅粉色指甲油在晨光里泛着珠光，“妈妈说家那边买不到这种陈皮梅......”
“其实你之前寄了很多了。”
沈西泽慢吞吞地提醒，看着女孩把铁盒严丝合缝地卡进行李箱角落，“而且这个安检可能会......”
“托运嘛。”许清夷头也不抬地打断，膝盖压着箱盖往下按。
一缕檀香混着橙花的气息随着动作从她腕间飘散，是沈西泽给她挑的那款香水。
咔嗒一声，金属锁扣终于勉强合上。
少年倚着门框叹气：“不知道的以为我要移民。”
“少贫嘴。”许清夷扶着行李箱站起来，顺手把垂落的碎发别到耳后。
“走吧，我送你。”
完成了一项大工程的女孩叉着腰说。
沈西泽，“……”
他沉默了一秒，忍不住问，“姐姐，你考驾照了？”
许清夷：“什么，我叫了车啊。”
她有没有驾照难道还用说嘛！
……
机场。
沈西泽：“我走了。”
少年的眼神一动不动的盯着女孩的脸。
“一路平安。”
“没有别了的吗？”沈西泽的表情似乎不经意间流露出一点失望。
还想有什么？
许清夷有点想白他一眼，但是忍住了。
“低头。”
她凶巴巴的说。
精致的少年听话的弯腰低下头，像一只听话的小狗。
一双素手在他蓬松的头顶轻轻摸了摸，“要乖乖听话哦。”
沈西泽的唇角勾起一抹缱绻的笑意，“只听姐姐的话。”
“沈西泽！”许清夷突然提高声音，正在偷笑的少年下意识绷直脊背。
她踮脚把他歪斜的连帽衫帽子理正，“到家记得先发消息，转机时也要报平安。”
“知道啦”\"少年拖长音调，低头时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
他摸出手机晃了晃，“充电宝满格，航班信息存了截图。”
“我很乖的。”他说。
真乖还是假乖她还是分的出来的。
许清夷撇撇嘴。
再聊下去真的要耽误时间了，她只是轻飘飘白了他一眼，催促：“好了，赶紧去吧，不要误机了。”
少年却突然前进一步，像抱娃娃一样轻轻抱了抱女孩，下巴还在她头顶轻柔蹭了蹭。
“我会想你的，姐姐。”
所以你也要想我哦。
————
昨天在颤音的第一次直播反响很不错。
许清夷蜷起双腿抵着飘窗玻璃，被阳光晒得微烫的脚趾无意识地蹭着软垫。
沈西泽回家之前已经将在云lan拍下来的素材全部都剪辑好了，只等着许清夷发布。
发哪一个呢……
女孩纠结的用手指梳了梳垂到胸前的长发，乌黑发丝缠绕在指节又散开，这个无意识的小动作让发尾卷起俏皮的弧度。
还没等她思考完，手机在木纹桌面上震动出细碎声响，惊醒了沉浸在选择困难中的女孩。
她下意识咬住下唇解锁屏幕，看到兔总消息时睫毛颤动了两下，像是被晨露压弯的草叶。
【兔兔：清清，如果我开一家传媒公司，你愿意来吗？】
指尖悬在键盘上方停顿了半拍呼吸的时间，第二条消息已经跃入眼帘。
【兔兔：如果不愿意被束缚的话也没关系，只要你开心。】
许清夷望着最后四个字微微出神，阳光透过纱帘在她鼻梁投下细碎光斑。
看到这两条信息的女孩久久沉默了。
兔总……
【九十九次捞月亮：兔总的好意我心领啦，如果早一点点的话我肯定会答应的！】
【九十九次捞月亮：可是现在我已经有了新的规划（可怜）】
涂知砚站在落地窗前松开领带，看到那个可怜兮兮的表情时哑然失笑。
西装口袋里还揣着拟到一半的公司章程，钢笔在文件右下角洇开的墨迹像朵未开的花。
他屈指蹭过屏幕上那个黄豆表情，仿佛能触到女孩发顶翘起的呆毛。
【兔兔：好，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身后】
许清夷突然蜷起脚趾抵住飘窗边缘，突如其来的酸涩感从鼻腔蔓延到眼眶。
她低头把半张脸埋进膝头，散落的长发垂在深蓝色家居裤上，像泼墨山水里蜿蜒的溪流。
手机屏幕暗下去又亮起，映出她泛着水光的眼眸。
此刻的女孩看起来格外脆弱又易碎。
【九十九次捞月亮：嗯，我一直这么相信着】
能遇到他们，是她的幸运。
【兔兔：所以——】
【兔兔：我可以知道清清接下来有什么规划吗？】
【兔兔：如果不可以的话也没关系】
许清夷眨眨眼，指尖在屏幕上飞快打字，嘴角漾着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笑容。
【九十九次捞月亮：当然可以啦，兔总又不是外人（小猫立正jpg.）】
【兔兔：那我很荣幸（笑）】
许清夷顿了顿，对话框里静静躺着未发送的半句话，她抿着嘴删掉原本的客套说辞，指尖飞快跃动：
【九十九次捞月亮：其实我有一个朋友也是在传媒公司工作的，她之前有跟我说过……】
————
新的视频在下午三点准时发布的，一经发出没过多久就上了热点推荐。
午间小睡了一会儿的许清夷仍旧赤着脚盘腿坐在飘窗上，珊瑚绒软垫被下午的阳光晒得暖烘烘的，脚趾无意识蹭着垫子边缘翘起的线头。
她刷新了一次页面，看着点赞数从刚发布的个位数变成了七位数，而这变化只用了两个小时，评论区的热评第一赫然写着：
【救命！这个奔跑镜头看得人尸斑都淡了！】
清纯又极具生命力的女孩在花丛中奔跑，一颦一笑都彰显着大自然的美好。
而这条热评下已经盖起高楼，有人贴出昨晚直播录屏的截图——正是她抱着小狮子在百强第一横幅下眼眶通红的模样。话题#奇迹茸茸#悄然爬上同城热搜榜尾巴，实时讨论区炸开了锅：
【新人主播首播斩获百强第一？剧本都不敢这么写吧？】
【云臻家军前来打卡，昨晚亲眼见证主播反超快百万票（吃瓜）】
【什么什么？这个票跟我说是新人主播？骗小孩都不带这么骗的吧？】
【茶茶家后援会：抢榜的能不能要点脸？】
【云臻为啥要跟她打，之前真没见过啊】
【爱溜达的路人甲：说真的，云臻能输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主播我是真不信，演的吧？】
云臻是谁？
平台男主播里数一数二的人物。
行走的流量包，有他在的地方就有热度。
这个才来平台不久的主播居然能力压云臻拿下pk的胜利，而且还半路夺走了茶茶家想拿的百强第一。
这下子天生就爱吃瓜的大家伙们来劲了，纷纷开始扒这个奇迹茸茸到底什么来头，家里实力居然这么硬，大哥一个手指都数不下。
喜羊羊为此发来消息时，许清夷正咬着指甲翻看评论区。
账号最新发布的视频下方，突然涌入大批顶着茶茶粉丝牌的账号，整齐划一地刷着“野榜野主播”的评论。
她还没来得及皱眉，就看到某条阴阳怪气的留言被点赞顶到最上方：
【雾绕空山镜：建议查查眼科】
紧接着她看到了更多熟悉的Id在评论区：
【茸宝的小狗骑士：刚注册的小号都敢来撒野？（墨镜笑）】
【哇达西蛙：@茶茶 管好你家狗哦，管不好我不介意替你管呢（笑）】
【给茸宝好果汁吃：怎么？没实力只会叫？】
【燃心：比起这些，我还是更担心你们下一顿饭该从哪个垃圾桶翻出来】
围观群众瞬间沸腾。有好事者扒出昨晚的直播数据：黄金档百强榜前三名分别是许清夷、云臻和茶茶，而茶茶家原本势在必得的第一名位置变成了第二。
吃瓜群众很快发现华点——，昨晚在最后一分钟狂砸几十个嘉年华的账号，看样子似乎是某主播自导自演给自己刷票。
当有人质疑“自怼是不是有点不合理”时，燃心的回复被顶成热评第二：
【燃心：建议报警，地址发我司法务部】
许清夷将这些评论一条一条截图下来，收藏到相册里。
她喜欢这种被维护的感觉。
一场舆论发酵下来，有关于“奇迹茸茸”的话题下逐渐形成两大阵营：一派坚信这是mcN机构精心策划的营销事件，另一派则沉迷于破解“茸家军”的神豪关系网。
当某个追星bot整理出许清夷从旧平台到新平台的打赏数据对比图时，吃瓜热度达到顶峰——
旧平台历史总榜：差点兔了（疑似茸宝的小狗骑士）、雾绕空山镜、Keran.（疑似燃心）、哇达西蛙、你没好果汁吃（疑似给茸宝好果汁吃）、用户、珊瑚也不想的（珊瑚珊瑚）……
以上账号的在茸o.o的总榜上个个都有位置，消费的鱼翅个个都不低。
新平台首播数据：单日涨粉25.6w，第一日平台直播礼物流水破千万。
【我勒个去，个个都是神人啊（惊呆）】
【，有钱人的世界】
【不是，这妹子魅魔啊？这么多大哥可能掏包就算了，换平台也愿意追着跑（迷茫）】
【重金求茸茸的攻略手册……】
许清夷沉迷刷着评论区，虽然里面夹杂着一些不是很友好的评论，但是里面的有些评论个个都好有意思，直到看到这个“魅魔”和“攻略手册”，女孩终于没忍住笑出了声。
太逗了。
她用自己的小号给这两条评论点了个赞，然后起身开始给围着她喵喵叫的小狮子放猫粮。
至于这场风波……
就让它更猛烈一点吧，讨论的热度越高，流量也越高，总归是利大于弊。
而过了一会儿，更大的波澜来了。
云臻的下场让事件再度升级。
这位向来不参与任何争论的高热度男主播，破天荒在自己的账号晒出昨晚的连麦截图，配文“很可爱的小妹妹，难怪我家姐姐爬墙头了（笑）”。
评论区瞬间挤满前来认领的茸家军粉丝，甚至海量的评论里还掺了一丢丢cp粉。
许清夷：使不得使不得，这可不禁磕（土下座）
直到珊瑚珊瑚带着67级账号空降热评：
【珊瑚珊瑚：@云臻 今晚八点查房（微笑）】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网友迅速制作出各种表情包。
最出圈的那张图上，许清夷抱着小狮子坐在礼物特效雨中，头顶p着“萌新求罩”的对话框，背景是茶茶粉丝团崩溃的“还我榜一”表情，配字“你大哥还是你大哥”。
【6666，简直都给我6麻了（笑哭）】
【你一姐还是你一姐，换平台了照样能打哈（狗头）】
抱着吃饱喝足的小猫重新坐回电脑前，许清夷望着商务邮箱里密密麻麻的未读邮件，突然想起前两天陈盼安飞过来跟她面谈时的交流：
“这个圈子向来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陈盼安一身职场ol风，配合着黑色的大波浪和烈焰红唇，整个人气势凌人，跟她说话时眼底却漾着清浅笑意：“但如果是你，或许能焐化那些看不见的冰。”
然后越走越远，越爬越高。
阳光从纱帘缝隙漏进来，在她指尖聚成小小的光斑。
许清夷举起奶猫轻轻碰了碰那簇温暖，看它伸出粉色的小爪子去触碰虚幻的光点，忽然轻轻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