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他走近坐下，景瑟面上露出一抹似笑非笑，浅笑问道。
“柏相还真是难请啊，连本公主要见你都得三番四次的递帖子……”
她话中的暗讽并未掩藏，看向柏西宴时高高在上的神情依旧。
柏西宴听完她的话，面上淡漠无情，只是垂着眸瞥了眼她，眼底并没有多少耐心。
“长公主见谅，近来朝局不稳，事务繁多，是以不得闲暇来见长公主。”
话落将止，柏西宴并未朝景瑟多看，而是自顾倒了杯茶，明眼人多能看出他的敷衍随意，更别说景瑟。
看到他这般不敬畏自己，景瑟脸色沉了下来，眼底露出些许的偏执阴狠，被一旁的拾琴低声提醒了一句，才稍稍冷静下来。
冷哼了声，景瑟站起身，踩着厚实的狐毯赤足走到柏西宴面前，凤眼眼尾稍扬，带着几分试探之意。
“柏相自以聪明，应当不难猜到今日本公主邀你前来是为了相商大事的吧？”
“想必昨夜已经有人到你府上同你说过了……”
景瑟骤然提起此事，面上带着几分将他看穿的得意自负，是以不曾注意到柏西宴在听到她说起昨夜的事时渐渐冷下的脸色。
景瑟依旧高高在上的审视着柏西宴，见他不语，思付片刻后，才抛出更有利的条件
“若柏相能同我们合作，他日若本宫能临朝称制，柏相想要什么本宫都可应允……”
那双媚意天成的凤眼中带着翻涌的贪婪和欲望，却又因盛气凌人而平添几分失色。
玉质的青盏被放下，柏西宴指尖扣着杯沿轻敲，望向景瑟时多了一丝猜忌和压迫。
“哦？”柏西宴无声的扯出一抹讽刺的冷笑。
“长公主所说的事，本相暂时并无兴趣参与，有劳殿下高看了。”
人贵有自知，只是焚林而猎，愚不可及之人是没有的。
景瑟神色一愣，倒是没想到他会拒绝，不过想到昨夜得到的消息，景瑟眼底多了几分把握，随后唇边笑意渐深，染上轻蔑。
“柏相，自古识时务者为俊杰，本公主这是在给你选一条明路……我相信这件事，你的那位来历不明的“夫人”定然也会支持的……”
听着景瑟话语中暗含的威胁和引诱，柏西宴的神色并未有太多变化，只是眼底幽深，一片黑戾。
景瑟能说出这话，定然是容易查到了柏西宴这位藏了这么多年的夫人是何身份，所以她才会从开始到现在都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捏着玉杯的手无声中握紧，柏西宴望向景瑟，明明在笑，却难掩杀意。
“本相最厌烦旁人拿我的夫人说笑，长公主——”
“还请慎言。”
话音刚落尽，景瑟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笑话一般，勾起红唇笑的戏谑。
她走到一旁花架上放着的牡丹前，染着丹蔻的指尖碾上脆弱的花瓣，瞥了眼柏西宴笑的满不屑和蔑视。
“不过一个物件罢了，也值得柏相动怒？”
骤然间，柏西宴手中的玉盏被重重捏碎，瓷片伴随着几滴鲜红的血跌落在狐白的地毯上，格外刺目。
柏西宴并未理会流血的手心，而是站起身，神色发寒的望向景瑟，半敛着眸，神色阴沉如恶鬼。
“他如何，长公主还没资格评议。”
“既然长公主并非真心相谈，本相尚有要事，便不多留了。”
说罢，视线在景瑟和拾琴二人面上扫过一眼，便毫不留情的转身往外走。
景瑟见柏西宴决绝的模样，皱了眉，面上多了几分被羞辱的恼怒和狠毒。
“柏西宴！你简直放肆！”
景瑟咬牙切齿的瞪着柏西宴消失的背影，气的抬手将周围的东西挥到在地，发泄出气。
柏西宴脚步不停的出了长公主，等候在马车旁的时柑看到他安然出来时才松了口气。
等柏西宴上了马车后，时柑瞥了眼柏西宴还在流血的手，顿了顿，拿出药为其包扎。
此时柏西宴眼中还有未散去的狠厉，想到景瑟那副愚蠢的模样，眼中便翻涌出杀意。
时柑为他包扎好伤口后，余光扫到柏西宴眼中的杀意还有些奇怪，随后想到了什么，便低声问道。
“主君可还需要给那边回信？”
翼州那边的拉拢之意太过明显，先前那边传信来时柏西宴便故意不理会，今日回到长公主府来，也不过是因为昨夜见了那人……
想到这，时柑的眼中渐渐露出一丝不解。
因为现在莫先生那边同柏西宴亦有交易在身，但如今翼州的拉拢他又并未明确表态，所以时柑有些不明白柏西宴到底想要如何做。
似乎察觉出了时柑的疑问，柏西宴淡淡瞥了眼她，意有所指的说了句。
“韬光逐薮，含章未曜，如今如局，我们才是坐山观虎之人。”
一句明了，时柑被点醒，轻笑了声没再多问。
马车离开长公主时，此时花楼内已然被砸的七零八落，凌乱不堪。
等景瑟发泄完，一旁沉默的半晌的拾琴走上前来，似乎有些担心她会被碎裂的瓷片刮伤，未曾想刚要阻拦，景瑟看到他，抬手便扇了他一掌。
“还愣着做什么！给本公主派人去杀了他！”景瑟几乎要气疯了。
拾琴低垂着头，动了动被打的刺麻的侧脸，思索片刻，冷静回答道。
“殿下，莫要冲动，一切为了大局，若此时杀了他，不好向翼州那边交代……”
“还请殿下再忍耐一下……”
昨日翼州的来到那位已然明说了，大局当前，柏西宴此人能拉拢则拉拢，若拉拢不成，也暂时不可得罪。
像柏西宴这样精于算计之人，定然不会只有一方势力拉拢，轻易也很难说服。
想到这，拾琴眼底露出一丝警惕。
翼州那位明知道景瑟算计不过柏西宴，却还是将拉拢能士此事交由她做，目的到底是什么……
他心中隐隐能猜到几分，但现在就算他说出来，景瑟也不会听，所以他只能沉默。
景瑟发泄了一会，才一脸怨恨的坐回榻上，情绪冷静下来后，她才朝拾琴吩咐道。
“给翼州那边去信，问明白还要本公主等多久！”
自从她两年前答应同他们合作后，便一直在等时机谋划。
可她已经等的够久了。
拾琴顿了顿，最终还是没有多言，只是点头退下去写信，独留景瑟一人留在花楼之上。
没一会，小心翼翼的管事带着乐人重新回来奏乐，面对周遭一地残疾，只能强忍着害怕。
几个乐人更是面色惨白的弹奏着，许是天气太冷，指尖僵硬，一个年算约莫十六的乐人胡惶恐间手指一滑，一个刺耳的乐音响起后，几个乐人当即跪倒在地求饶。
奈何景瑟此时实在心情不好，她漠然厌恶的扫了那几人一眼，随后一脸恶意的朝管事冷声吩咐。
“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还愣着做什么，把他们拖下去杖责三十！给本公主丢出府去！”
此话一出，管事的吓一顿后，只好照做。
如今寒冬腊月，挨了打再扔出去，基本只有死路一条了……
在几个乐人哭喊的求饶声中，几人被侍卫上来拖走后，花楼才恢复安静……
景瑟倚靠在美人榻上，待气息平复后，沉思了一会。
脑海中在想到肖从章时，眼底露出一抹算计和怨恨。
想到昨夜暗探传回的消息，肖从章居然陪着那个盛宁看花灯……还为了找他调动了军营……
越是深想，景瑟眼中的偏执和恨意便更浓郁，
想到日后的事，她心中暗暗想到，她得不到的东西，谁都不允许得到！
肖紊……本公主不会放过你的……
此时花楼满庭牡丹不见芬芳，伴随着远处乐人惊恐痛苦的哀嚎，寒风中血气幽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