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师在尤青山和李玉仙的面前收起资料，叹了一口气说：“一般这种因为法官受贿，出现新证据重审的官司，基本上都赢不了，因为谢法官被抓，已经让高等法院那边先入为主，如果我们这边没有问题，为什么要贿赂谢法官……所以我的建议是，你们授权我去见一见对方的律师，看看对方的诉求，能不能通过讨价还价，私下解决。毕竟是家族内部的事情。”
尤青山用手帕捂着嘴，闷咳两声，抬头看一眼尤天远，沉默了足足十几分钟，突然给李玉仙商量：“要不行，让人查一查，她新雅股权的质押到期了没有，她手里那20亿动没有动，毕竟投资四季春，最起码也一二十亿，如果官司判负，之前协商执行新泰科技我补了她20亿，她要是动了这20亿，能还得回来吗？”
尤天远喊了一声：“爸。”
尤青山给他摆了摆手，告诉说：“我们手里还有东纬商投，把东纬商投参与秦家的投资划给尤泰达，把尤泰达账上的现金和优质资产置换出来，剥离干净，这样的话，尤泰达投资秦氏是个无底洞，投资惠好也亏损，账上又没钱，也是一个烂摊子，通过谈判，扔给尤雅吧。”
李玉仙小声说：“老公。尤泰达的前身，那可是我们尤家的基业呀。”
尤青山说：“最起码能拖住她，她拿上这个烂摊子，又有秦氏扯他的后腿，就算和三连系是盟友，三连系也大不如前，她得收拾这个烂摊子，从而给我们留出时间，求助于秦氏帮一帮忙，把新泰科技给他们分一杯羹，等着在美国上市。你们可能都不知道，脑机研究上已经出成果了，上一次我不让天远动王主任，就是研究到了关键阶段，我也问过美国人，问过美国的投行，新泰科技经过审计，没有太大的问题。你还可以再包装、包装嘛，这种科技型企业研发投入太大，业绩下滑都能理解，但营收还是增长的，他们的医药、医疗设备、一些医美产品、机电设备还在继续放量。”
身上的力气像是整个要抽离，他有气无力地说：“韦律师，你接触一下，探一探他们的底。”
韦律师离开之后，尤青山就面色赤红，瘫仰在沙发上了。
律师人走了。
有些话就好说了，李玉仙说：“双秀在东南亚，菲律宾那边不禁枪，可以联络到枪手，实在不行？”
尤青山问：“实在不行什么呢，打死尤雅？好，你打死了尤雅，她还有一个女儿，在这个节骨眼上，就算我不看她是我女儿，弄死她，她死了，她女儿还在，聘用的律师还在，你还是败诉，到时候白白便宜了姓沈的。”
尤天远问：“爸，我明白，尤雅再怎么说也是我姐，那我们？绑架姓沈的或者我姐她女儿呢？”
尤青山反问：“要挟她？”
他惨然一笑说：“她跟她爹娘闹成这样，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自己还不到30岁，你觉得死个孩子，少个前夫有多大用呢？”
尤天远焦躁地问：“那我们也不能什么也不做，眼睁睁看着他们把尤泰达拿走，那可是你一手创下的基业呀。”
尤青山痛苦地摇摇头。
他说：“也不能这么说，如果真是我和你妈打拼的，你奶奶也不会占那么多的股份了，你爷爷留的有遗产的，被你奶奶洗出来，用到了咱们的生意上，所以你奶奶才是真正的大股东。你们看，尤雅的神经病早就治好了，对，她本来就是个神经病，她从小就是神经兮兮的，这个不说，她一直都在等你奶奶死。”
他又说：“我已经跟别的律师私下探讨过了，是律师给我说的，之前我们说你奶奶老年痴呆了，没有行为能力，所以让尤雅拿到了股权，那现在呢，你奶奶不在了，她也可以说，之前股权给她的时候人清醒，起诉她的时候，你奶奶不清醒了，法官取信谁呢？毕竟当时变更股权一系列的手续都要你奶奶的委托书……律师问我，你相信以我们国家档案管理的手段，就真的没有证据留下？现在她杀回来了，也是我意料之中的，为什么我同意你去余市投资，就是我知道尤雅睚眦必报的性格，她是一定会报复回来的，她吃个亏，她能不讲了？她尤雅就不是那样的人。她天生就是个土匪。她从小就到处哄骗抢夺其它小朋友的东西，从吃的到玩具，你奶奶还夸她。”
李玉仙说：“你爸早就给我说过，老太太就是是非不分的性格，所以她就把尤雅培养成她那种性格，当成他们家的遗传。你还记得吧？你奶奶之所以不认你，就是你爸带你回去见她，你害怕。”
尤天远说：“不会吧，不是我的头顶不够圆吗？”
尤青山说：“不说了，玉仙，天远我还是不放心，你自己安排人，求秦家，把该划转的让尤泰达接盘……我们两家加起来，通过董事会是没问题的。”
李玉仙问：“秦家那边能同意吗？”
尤青山说：“所以我才不让天远去办的，让你亲自办，你干什么要和盘托出呢，你为什么不说东纬商投这边缺钱，需要腾挪出来，进一步给新泰科技增资，好保新泰科技上市，然后引诱他们跟投呀。”
他要求说：“带人带设备，给他们展示一下脑机半成品，吓死他们，现在我们只能借助于秦家，只要秦家鼎力支持，杀进去跟我们有了共同的利益，他为了他们自己的利益，会帮助我们让新泰上市，上市之后，企业在美国市场融资十几亿，几十亿美金，我们的问题都解决了，其实到那时候，科技不科技的无所谓。”
他又一声叹息，结束了谈话。
韦律师出了门，已经在联系尤雅那边的律师了。
尤雅这边的律师给尤雅打电话的时候，他们刚刚回到阔别已久的家，还是那套独栋别墅。
因为方经理死在门外，把人吓到了，本来说卖，一直没卖掉。
现在的房地产，供需是脱节的。
尤其是浒市，房价涨的太高，畸形到一些住房比商业门面价格还高，所以市场价格报出来是多少、多少，但买得起的人是少数。
后来，尤雅也不想卖了，方经理的阴影最终过去，以她那种性格，用过的东西不想到别人手里，她就一直空到现在。
回来前，已经提前让家政公司收拾过，三人打发别人去住酒店，自己则搬了进来。
尤雅跟小朋友一样，带着姜惟把所有的房间都看了一遍，甚至回忆他们的沙发是什么时候买的，电视是什么时候换的。
两人蹦蹦跳跳像是两只小天使，连带沈在心也觉得自己忽然变得年轻起来。
律师打电话，尤雅默默听完，给律师说：“他们的律师说的没错，我的20亿已经拿出来用了，给我老公投资了一部分，偿还到期质押用掉了一部分，肯定是拿不出来，但是越拿不出来，我们越要装着能拿出来，这样的话，谈判才更有利，怎么能让他把尤泰达这个烂摊子给我，自己保留更有价值的资产，我又不傻……”
挂了电话。
她给姜惟、沈在心转达说：“尤青山觉得官司打不赢，想把尤泰达甩给我，尤泰达明明百亿的企业，现在受秦氏拖累，又在余市被你们吸住，亏损得厉害，他去卒保车，已经准备甩给我了。”
沈在心想也不想就说：“其实也行，我始终不信新泰科技那么值钱。”
姜惟脱口道：“你闭嘴。老公你别乱嚷嚷，从账面上看，新泰科技一点问题都没有，我给你算一下账，青浦医院的地皮，三医院的地皮，这都是一、二百亩地了，加上建筑，医院商誉，价值十几、二十亿不是问题，还有旗下的制药公司呢，机电设备公司呢，医疗器械公司呢？除了你知道的两个实验室之外，我们还有三个实验室，你不要以你在三医院的经历去看问题，觉得跟骗人的一样。新泰的报表你看过没有？去年销售超过前年，今年销售又远远超过去年，只是并购太快了而已。”
尤雅偷笑，轻声附和：“就是，训得好。”
沈在心冷笑说：“那我也不信，你们糊弄别人还行，糊弄我，欠我们的专利费它付清了吗？”
尤雅愣了一下问：“你不傻呀？”
沈在心说：“有价值的专利都在我们手里，专利费还没给，我们医院一扩张，它就给我们供医疗器械，我们卖药，它就给我们供药，我们美容产品，医美器械，它都过一道，我们发展越快，需要的越多，它也业绩越好。我做生意这么久了，不再是生手，我可要提醒你们，大家都不傻，我们自己是企业的单一大客户，业绩就像刷起来的一样。”
尤雅问：“你家俩老婆就傻吗？我们不能通过多家皮包公司走账吗？更何况，它也不是没其他收入，它自己也卖药，也卖机电产品，医疗器械。”
沈在心愣了一下。
他说：“你还在控制着新泰？他们老总现在是谁，陈院长？”
尤雅反问：“你再猜？”
沈在心拿出手机，打算用一下天眼查。
尤雅一把夺过说：“你好好的，不用脑子吗，还翻手机印证？”
沈在心问：“不会是安莉吧，你好像有一次说，安排她去哪当老总去了？”
尤雅说：“就是她。”
沈在心不敢相信说：“她还对你唯命是从呢，你把她折磨成什么样了，她现在是新泰老总，但你已经不是她的老板。”
尤雅说：“那又怎么样？有几个事情你不清楚，她男朋友，现在是她老公，曾经也是我们公司的人，炒股挪用了一千二百万，只追回来八百多万，其中安莉的车，就是她男朋友用挪用的钱买的，证据我在保存着，不够的我给她填了。加上我绝了她跟秦氏的关系，安排她对付过尤氏，又假意让她投靠尤氏，都是把柄，我觉得她不敢背刺我。而且财务，人资都是我的人，首席科学家陈总不也算我的人吗？否则你的千万年薪怎么来的，虽然不是我的主意，是陈总想用你，但人资和财务这些关卡怎么过去的……”
沈在心脱口道：“你手里也有他们的证据？”
尤雅说：“有一些吧。”
沈在心忍不住问：“你怎么拿到那些证据的呢？”
尤雅狡猾地说：“我有一支秘密部队呀。”
姜惟举手：“我是队长。”
两人击掌欢呼，各奔东西去了，留着沈在心一人傻愣愣地站着，一时心潮起伏。
尤雅的秘密部队不是只有姜惟一个人吧？
他突然神情一敛。
请问刘玥玥是不是？
尤雅帮助刘玥玥讹诈秦安明，这是刘玥玥自己给递的把柄，一旦秦安明知道，秦安明不弄死她？
还有谁？
自己表姑肯定是。
想都不用想。
余市友谊商场出来的高管们也不用说，多数都是。
但这些人？
肯定有一些人把柄在说尤雅手里，尤雅是通过谁实现的呢？
姜惟没这本事。
她虽然经常出差，走亲访友，在外头不知道会不会干点儿啥，但她不是擅长收集别人证据的人。
一定有一个隐藏很深、很深的人，这个人还在跟尤雅密切接触，以至于尤雅随时可以警告那些不听话的人。
她半夜打电话，手机照艳鬼，有可能都有解释了。
沈在心背脊一冷。
我有没有什么把柄在她手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