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城市的喧嚣早已沉睡，只剩下街边零星的路灯和偶尔驶过的车辆。我叫林婉，刚加完班，公司离家有段距离，打车又太贵，于是只能选择坐末班车回家。这辆公交车是307路，平时人就不多，到了这个时间点，几乎空无一人。
车子缓缓启动，发出轻微的“咔哒”声，仿佛老旧的齿轮在呻吟。我坐在靠窗的位置，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树影，心中莫名有些不安。城市已经陷入沉寂，连风都像是屏住了呼吸，只有车厢内微弱的灯光映照着空荡荡的座椅。
司机是个中年男人，戴着一顶压得很低的帽子，看不清脸。他沉默地握着方向盘，动作机械而僵硬，仿佛不是在开车，而是在执行某种仪式。车子行驶得异常平稳，可越是这样，我越觉得诡异。
车厢里只有三个人——我和一个穿着黑衣服的老头，还有一个抱着布娃娃的小女孩。
小女孩看起来不过七八岁，穿着一条粉红色的连衣裙，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但奇怪的是，她从上车后就一直盯着我看，眼神里透着一种不属于孩童的冷静与审视。那目光让我心里发毛，像是被什么东西盯上了，无法摆脱。
我下意识地移开视线，假装低头看手机，可余光却始终无法忽视那道目光。广播里播放着单调的报站信息，声音干涩而机械，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带着一丝说不清的寒意。
车子驶过第七个站牌时，突然剧烈颠簸了一下，像是压过了什么东西。我抬头一看，前方的路面竟然出现了一条裂缝，像是一张咧开的嘴，黑漆漆的，深不见底。那一瞬间，我的脑海中闪过无数恐怖的画面——地下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正等着我们掉进去。
司机没有停车，反而踩了油门，车子猛地加速冲过了裂缝。
我的心跳加快，手心沁出冷汗。回头看向那个小女孩，发现她正对着我笑，嘴角咧得极大，几乎撕裂到耳根。她的笑容中没有一丝温度，反而带着令人窒息的阴冷。
我惊叫一声，猛地往后缩去。
再定睛一看，小女孩的表情已经恢复如常，依旧带着天真烂漫的笑容，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我的错觉。
我松了口气，心想可能是自己太累了，产生了幻觉。
可当再次看向那个老头时，却发现他已经不见了。
座位上空空如也，仿佛从未有人坐过。
我的呼吸急促起来，手指紧紧攥住背包带，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转头看向司机，想问问情况，却发现驾驶座上也没有人。
方向盘自动转动，车子继续向前行驶，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操控着。
我的喉咙干涩，想要尖叫，却发不出声音。
这时，广播里响起一个沙哑的声音：“欢迎乘坐307路夜班公交，请系好安全带，我们将带您前往……永夜之城。”
“永夜之城？”我喃喃自语，脑海中一片空白。那根本不是一个我知道的地名，甚至连听都没听说过。车子仍在疾驰，窗外的景色变得越来越陌生，街道两旁的建筑像是几十年前的老房子，斑驳破败，窗户黑洞洞的，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窥视。
我试图打开车门，却发现所有的门都被锁死，连窗户都无法摇下。我掏出手机，屏幕却一片漆黑，无论怎么按都没有反应。
恐惧在我心底蔓延开来，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心脏，勒得我喘不过气来。
小女孩忽然开口了，声音清脆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回音：“姐姐，你也是来参加‘夜行游戏’的吗？”
“什么游戏？”我强忍着恐惧问道。
她歪着头，露出一个天真的笑容：“就是今晚的这一班车啊。只要能撑到最后一个站点，就能活下来哦。”
“什么意思？”我追问。
她没有回答，而是轻轻抱起怀中的布娃娃，轻声哼起一首童谣：
“三更灯，四更鬼，
五更魂，六更归……
夜班车，不归路，
谁若上车，永不回。”
我听得浑身发冷，心跳如擂鼓。再看那布娃娃，它的脸竟然是模糊的，五官像是被人用橡皮擦去了一样，只留下一团混沌的轮廓。
“你是谁？”我颤抖着问。
小女孩歪头一笑：“我是乘客之一呀，和你一样。”
“那你为什么不怕？”
“因为我已经玩过很多次了。”她眨了眨眼，“而且……我喜欢这个游戏。”
车子继续前行，四周的光线越来越暗，仿佛整个世界都被黑暗吞噬。广播里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却是另一种语气，低沉、阴森，仿佛来自地狱深处：
“下一站，忘川桥。”
我猛地闭上眼，不敢再看窗外。
耳边传来小女孩轻柔的声音：“姐姐，别怕，很快就要结束了。”
我不知道她说的“结束”是什么意思，但我隐隐感觉到，这趟夜班公交，可能永远不会停靠终点站。
车子驶入“忘川桥”站牌时，四周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桥身横跨一条漆黑如墨的河流，水面没有一丝波澜，倒映着天空中不存在的月亮，泛着诡异的银光。
车门缓缓打开，一股潮湿的雾气涌进车厢，带着腐朽与泥土的气息。我屏住呼吸，不敢动弹。小女孩却轻轻站起身，抱着布娃娃走向车门，步伐轻盈，仿佛早已习惯了这一切。
“姐姐，你不下车吗？”她回头问我，眼神中透着一丝期待。
“我……”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她笑了笑，轻轻跳下车门，消失在浓雾之中。
我猛地冲到车门口，想要追上去，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拦住，仿佛有一道看不见的墙挡在面前。我拼命挣扎，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小小的身影在雾中越走越远。
“她不是人……”一个低沉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我猛然回头，发现那个原本消失的老头竟然又出现在车厢后排，正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布满皱纹、却异常清晰的脸。他的眼睛深陷，像是两个黑洞，吞噬着光线。
“她是‘夜行游戏’的引路人。”老头缓缓说道，“每一个上这辆车的人，都会遇到她。她会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答错了，就会永远困在这条路上。”
“那……如果答对了呢？”我颤抖着问。
老头沉默片刻，嘴角微微上扬：“那就更可怕了。”
我愣在原地，心跳如雷。车门缓缓关闭，车子再次启动，驶向那条未知的黑暗之路。
广播里，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下一站，黄泉巷。”
我闭上眼，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趟车，究竟会带我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