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宫极北的戈壁滩上,罡风卷着砂砾,在赭红色的岩石上刻下纵横交错的沟壑。这里的天空常年泛着铁锈色,太阳像一枚烧红的烙铁悬在天际,将地表烤得滚烫,连空气都在热浪中扭曲变形。蛮晴踩着龟裂的大地前行,紧身玄铁战甲上凝结着一层细密的沙粒,每一步落下,都在沙地上留下深三寸的脚印——这双战靴是用魔域铁犀的 hoof 骨锻造而成,边缘还残留着未打磨干净的骨刺,与地面摩擦时发出刺耳的“嘎吱”声。
她手中的斩马刀斜拖在地,刀身宽厚如门板,刃口泛着冷冽的蓝光,那是被无数魔物鲜血淬炼过的痕迹。刀柄缠着蛮族特有的兽筋,上面镶嵌着七颗墨绿色的魔核,每一颗都对应着她斩杀过的强大魔将。此刻,蛮晴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扫过远处被风沙半掩的断壁残垣——那些是往届边疆战留下的遗迹,有的石柱上还插着断裂的仙剑,剑穗早已被罡风撕扯成碎片,却仍倔强地指向魔域的方向。
“蛮晴大人,西北方向三里外,魔气浓度突然飙升!”通讯玉简里传来巡逻弟子急促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颤抖。蛮晴皱眉,指尖在玉简上重重一点,周身的气息骤然收紧——她能感觉到,那不是寻常魔兵过境的混乱气息,而是一种沉凝如渊的威压,仿佛有一头沉睡了万古的巨兽正在苏醒。
她挥了挥手,身后的十二名仙宫弟子立刻结成防御阵型。这些弟子都穿着统一的银甲,手中握着制式长剑,虽然脸上还带着青涩,眼神却异常坚定。蛮晴带领他们镇守这片戈壁已近半年,大小战役经历过数十场,最年轻的弟子也能面不改色地砍下魔兵的头颅。
“跟紧我,保持警惕。”蛮晴的声音低沉有力,像一块投入冰湖的巨石。她率先朝着魔气源头冲去,斩马刀在身后划出一道残影,将迎面而来的风沙劈开。越是靠近,那股古老的气息就越是清晰——它混杂在魔气中,却带着截然不同的质感,没有魔族惯有的阴冷邪异,反而像蛮荒草原上的野火,狂暴、炽热,带着毁天灭地的战意。
穿过一片林立的风蚀石林,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一座直径百丈的祭坛半埋在黄沙中,祭坛的基座是用暗紫色的岩石砌成,上面刻满了扭曲的符文,符文间流淌着暗红色的光纹,仿佛凝固的血液。祭坛中央,一杆漆黑的战旗斜插在龟裂的地面上,旗面虽布满破洞,却依旧猎猎作响,旗面上绣着的凶兽图腾轮廓模糊,只能看出它生有双翼,头生独角,爪牙间缠绕着雷电般的纹路。
更诡异的是,战旗周围萦绕的魔气并非黑色,而是泛着淡淡的金芒,如同被淬炼过的精金,在阳光下流转着金属般的光泽。当蛮晴的靴底踏上祭坛边缘的石阶时,整座祭坛突然轻微震颤,那些暗红色的符文如同活过来一般,顺着石阶向上攀爬,在她的战靴上留下灼热的印记。
“这是……荒古祭坛?”蛮晴瞳孔骤缩,脑海中闪过蛮族古籍里的记载。传说在上古时期,蛮族的先祖曾在边疆建立过十二座战祭坛,以精血为引,沟通荒古战魂,抵御魔族入侵。只是这些祭坛早在万年前的“崩天之战”中便已损毁,没想到竟能在这里见到一座完整的遗迹。
她缓缓走向祭坛中央的战旗,每一步都像踩在鼓点上,体内的蛮族血脉开始不受控制地沸腾。那杆战旗高约三丈,旗杆是用某种未知凶兽的脊椎骨制成,表面布满蜂窝状的孔洞,风穿过时发出呜咽般的低鸣,像是无数战魂在嘶吼。旗面上的凶兽图腾虽然模糊,却让蛮晴感到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那是她血脉中沉睡的战魂在呼应。
当她的指尖终于触碰到战旗的瞬间,异变陡生!
“嗡——”战旗猛地爆发出刺目的黑光,整杆旗帜剧烈抖动,旗面猎猎作响,仿佛要挣脱旗杆的束缚。那道黑光如同拥有生命般,顺着蛮晴的指尖疯狂涌入她的体内,所过之处,经脉像是被烧红的烙铁烫过,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呃啊——”蛮晴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吼,身体剧烈颤抖。她能感觉到,那道黑光正在撕扯她的血肉,重塑她的骨骼,甚至连神魂都在被这股狂暴的力量冲刷。仙宫弟子们惊恐地看着她的变化:蛮晴的身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拔高,原本八尺的身高瞬间突破一丈,玄铁战甲在肌肉的膨胀下“咔咔”作响,肩甲处率先崩裂,露出下面虬结如老树根的肌肉,皮肤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金色符文,那是蛮族最古老的“战魂印记”。
她的双眸彻底被血色覆盖,瞳孔中倒映着战旗上的凶兽图腾,嘴角不自觉地咧开,露出尖锐的犬齿。斩马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她的双手猛地握拳,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指甲却在此时疯长,化作三寸长的利爪,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
“吼——”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从蛮晴口中爆发,声波掀起漫天黄沙,形成一道肉眼可见的冲击波,将远处的断壁残垣震得粉碎。这声咆哮中蕴含着来自荒古的战意,连祭坛周围的魔气都被震得翻涌不休,那些泛着金芒的魔气像是找到了归宿,纷纷朝着蛮晴汇聚,融入她体表的金色符文中。
“是荒古战体!古籍里记载的战体真的觉醒了!”一名读过蛮族秘史的弟子失声惊呼。传说中,蛮族的至强者能在生死关头觉醒战体,化身为半人半兽的战神,拥有搬山填海之能,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
蛮晴低头看着自己布满符文的双手,能清晰地感受到体内奔涌的力量——那是一种纯粹的、为战而生的力量,每一次心跳都像战鼓在擂动,每一寸肌肉都蓄满了撕裂一切的爆发力。她随手捡起地上的斩马刀,原本需要双手握持的重刀,此刻在她手中轻如鸿毛,刀身因承受不住她体内的战气而泛起层层涟漪。
就在这时,戈壁滩的尽头突然传来震天动地的嘶吼,黑压压的魔兵如同潮水般涌来,天空被遮蔽,日月无光。为首的魔将身高三丈,手持两柄巨斧,斧刃上滴落着墨绿色的毒液,正是屡次侵扰边疆的“蚀骨魔帅”。
“来得好!”蛮晴眼中血光更盛,战意如同火山般喷发。她猛地将斩马刀扛在肩上,金色符文在刀身上流转,与战旗上的图腾遥相呼应。此刻的战旗已恢复黯淡,旗面的凶兽图腾却变得清晰了几分,仿佛将自身的力量尽数渡给了蛮晴。
“列阵!随我杀!”蛮晴的声音裹挟着战气,穿透魔兵的嘶吼,清晰地传入每个仙宫弟子耳中。她率先冲了出去,身影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脚下的沙地被踏得炸裂开来,留下一串残影。十二名仙宫弟子见状,士气大振,纷纷御剑而起,银甲在血色阳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与蛮晴的玄铁战甲形成鲜明对比。
蚀骨魔帅看到蛮晴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轻蔑,挥舞巨斧便朝她劈来。然而,蛮晴不闪不避,左臂猛地格挡,玄铁护臂与斧刃碰撞的瞬间,魔帅只觉一股巨力传来,两柄巨斧竟同时崩裂出缺口。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蛮晴已欺身而上,斩马刀带着破空的呼啸,从他脖颈处横扫而过——动作快如鬼魅,甚至没让魔帅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
滚烫的魔血喷溅在蛮晴脸上,她却伸出舌头舔了舔唇角的血迹,眼中的战意愈发炽烈。周围的魔兵被这一幕吓得阵型大乱,蛮晴却如入无人之境,斩马刀在她手中化作一道金色的旋风,所过之处,魔兵的肢体、兵器、甚至魔核都被绞成碎片,漫天血肉与黄沙混合在一起,形成一幅惨烈而壮阔的画面。
仙宫弟子们看得热血沸腾,他们从未见过如此狂暴的战斗方式——蛮晴时而化作人形,刀刀致命;时而半兽化,用利爪撕裂魔兵的胸膛;甚至在被数十名魔兵围困时,竟直接用身体冲撞,将魔兵撞得筋断骨折。那些金色的战魂符文在她身上流转,每吸收一份魔气,她的气息就强盛一分,仿佛这戈壁滩上的杀戮,正是滋养她战体的最好养料。
风沙依旧呼啸,战旗在祭坛上猎猎作响,仿佛在为蛮晴的每一次斩杀助威。这场战斗,是她荒古战体觉醒后的第一战,也是仙宫边疆无数次厮杀中最普通的一场。但所有人都明白,从蛮晴握住那杆上古战旗的瞬间起,这片被鲜血浸透的戈壁滩,乃至整个仙宫的边疆局势,都将因这位蛮族战神的崛起,迎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夕阳西下时,魔兵的尸体已堆积如山,蚀骨魔帅的头颅被蛮晴插在祭坛的旗杆上,双目圆睁,仿佛至死都不敢相信自己会败在一个仙宫巡逻使手中。蛮晴站在尸山之巅,身上的金色符文渐渐隐去,身形也恢复了常态,只是那双眼睛里的血色尚未褪去,手中的斩马刀仍在滴着魔血。她抬头望向魔域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桀骜的弧度——属于她的战途,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