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尽量让自己的呼吸保持平稳，随着刘喜指挥官和乔磊一同走出了帐篷。刚才发生的一切让我感到困惑不解。盛图南先是让我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然后又故意激怒我，让我仿佛要像这个国家地表上燃烧的岩石一样，怒火中烧。然而，现在他不在这里，我却被一种更为强烈的好奇和空虚感所笼罩。
我的皮肤因为内心的烦躁而隐隐作痛，脸颊仿佛被火烧般滚烫。我已经不记得上次像这样感受到如此...如此强烈的生命力是什么时候了。
我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意识到自从逃离上阳之后，我就变得麻木不仁。初到下羽时，我曾经短暂地感受到过幸福，但那种幸福感很快就被王猛和那个无能的副主管李斯给扑灭了。
之后，我再次封闭了自己的内心，心中只剩下一片由悔恨所填满的黑暗。
我们刚才的争吵仿佛在我的脊椎上激起了一阵电流，现在我的心跳中充满了再次与他争执的渴望。
我看到引发这一切奇怪情感的人走进了我们刚才所在的隔壁帐篷。
反抗军为盛图南的小队准备了一个用餐的空间。我走进帐篷，抬头望向四个角落，那里散落着白色的花朵，它们在单调的绿色背景下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那些花以前没有。”甘雨在我身旁干巴巴地说道。
“哪些花？”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红发女孩站在饮品区，她的目光紧紧锁定在正在与队员交谈的盛图南身上。另外两个看起来同样年轻的女孩也加入了她的行列，她们的眼神中充满了对盛图南的崇拜。其中一个女孩手里还拿着一束白花。
他已经有粉丝团了吗？
我不禁翻了个白眼，对盛图南、那些花以及周围的一切感到厌烦。甘雨因为我的反应而轻笑了一声，随后被其他人拉去聊天。我走向餐桌，尽管这里的大多数人都已经认识我，但我还是将披肩裹在了头上。
我随意地将食物堆在盘子里，然后转身寻找乔磊的身影，但他正忙着与之前带我们到帐篷的那位侍者交谈。我走到一个空着的长椅旁坐下，无视了周围几个上阳人投来的好奇目光。
他们都知道我是谁，但没有人开口说话。他们都目睹了盛图南对我的态度，我有一种预感，没有人愿意通过与我——这个国家最让他们的领袖反感的人交谈，而惹恼他们的领导者。
直到一个温柔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这个座位有人吗？”
当我抬头看到武灵手里拿着餐盘站在我面前时，差点被嘴里的食物呛到。
我摇了摇头，动作比预期中更剧烈，她就这样坐了下来，这一举动引得周围更多人投来注视的目光。
武灵开始摆弄起自己的食物，纤细的手指轻轻环绕着勺子，在碗里缓缓搅拌着内容物。
“这食物味道怎么样？”她问我，我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是在询问我的食物。
我点了点头，不知为何心中感到一阵紧张和不安。武灵让我想起了奴隶区那些美丽的女孩，每个人都想成为她们的朋友。她的笑容精致无瑕，长长的头发被编成辫子垂在脑后。
近距离观察，她的脸庞简直完美无缺，皮肤宛如一张苍白而完美的画布。见我不回答，她轻轻眨了眨长长的睫毛，那双大眼睛让我不禁想起了小时候看过的卡通片里的公主。
我短暂地思索着，这是否真的是她一直渴望的生活：安静地坐着，展现出自己的美丽，作为像盛图南或王猛这样有权势的上阳人的伴侣。
作为将军的女儿，武灵几乎拥有与盛图南和王猛同等的权力，但我从未见过她展示自己的权威或野心。
“你没事吧？”她关切地问我。
“汤很好喝，不过最好还是先让它凉一会儿再喝。”我终于回过神来，假装专注于自己的食物。
“你一定在想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吧。”她轻笑一声，那笑声让人感觉我们仿佛是在度假，而不是身处一个满是士兵的帐篷之中。
我给了她一个虚弱的笑容并点了点头。这绝对不是我所期待的陪伴。
“我觉得我们一开始就走错了路，你和我。一开始我有点恨你，但现在我意识到自己当时是多么幼稚。”她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而我对她的坦白感到有些震惊。
“我相信那都只是一场误会。”我也试图缓和气氛，想要把过去的一切都抛在脑后。即使她差点嫁给那个最大的疯子这件事，我也选择遗忘。
她突然抓住了我的手，我本能地僵住了，完全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接触。
“是的，那是误会。但我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你看，我爱盛图南，也爱王猛，我以为我会永远爱他们两个，但后来我发现我对他们的爱其实是从小一起成长时萌发的那种亲情般的感情。我紧紧抓住的只是纯粹的友谊，我不应该那样做。”
我缓缓吞咽着口水，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但心中隐隐为她感到高兴。至少她已经弄清楚了自己的感情状况。而我的感情生活，目前却仍然是一团糟。
“这……很高兴听到这些。”我感到非常尴尬，真想抽自己一巴掌。幸运的是，她并没有在意我的失态，松开我的手后继续说了下去。
“其实我是来感谢你的。”她微笑着喝了一口汤，尝过之后，她的笑容变得更加灿烂。“这汤真美味。”
我皱眉看着她，疑惑地问道：“感谢我什么？”
“你选择了自己，而不是你所爱的人。你离开上阳来到下羽，选择了你真正认为正确的事情。这需要很大的勇气，看到你做出这个艰难的决定，也帮助我做出了自己的选择。”武灵再吃了几口后，举起一只手示意我稍等。
“那时候我决定离开王猛，加入盛图南这边，为我认为正确的事情而战。王猛已经越过了界限，我无法想象在他的统治下会有一个和平的帝国。我想我一直都知道这一点，但从未勇敢到能够做出这个决定。”
我的胸口像是被一块巨石压着，沉重得让我难以呼吸。我意识到，眼前的武灵或许并不像我最初认为的那样与众不同。她也做出了选择，并因此失去了她的国家、未婚夫以及曾经奢华的生活。这一刻，我的心被同情填满，我惊讶地发现自己可能真的开始喜欢这个全新的武灵。
“佟美将军呢？”我轻声问道，好奇她的母亲如今身在何处，同时注意到她的手在勺子边缘微微颤抖，仿佛凝固了一般。
“她选择了站在王猛那一边，但在我们离开上阳之前的一场激战中，她不幸去世了。”武灵闭上眼睛，我仿佛能看到她正试图从记忆中抹去那场可怕的场景，不禁怀疑她是否亲眼目睹了那一切。
我情不自禁地把手搭在她的手上，轻声说道：“对不起，听到这样的消息，我很难过。”令我惊讶的是，她只是耸了耸肩，继续默默地吃着食物。
“她这是自作自受，现在也只能自食其果了。”武灵的平静反应让我有些吃惊，但我还是点了点头，两人之间逐渐形成了一种默契的沉默。
过了一会儿，武灵低声说道：“你知道他仍然爱着你吗？”
“嘿，姑娘们！”甘雨突然坐在我们对面，咬了一口她盘子里略显焦黄的肉，“你们在聊什么呢？”
“哦，我们在聊江雨柔那如火如荼的爱情生活呢。我真希望她不要放弃盛图南。他虽然固执，有时候还像个混蛋，但他心里始终是有她的。我太了解他了。”武灵笑着说道，甘雨也笑着点了点头。
“那你可得抓紧时间了。他的粉丝团可是正在迅速壮大呢。”甘雨朝饮品区努了努嘴，果然，那些崇拜盛图南的女孩数量似乎翻了好几倍。我不禁好奇，到底是谁让她们进来的，她们看起来甚至都还没到可以参战的年龄。
武灵笑了笑：“这就是盛图南的魅力所在。”
“其实也没什么好争的，一切都已经结束了。”我沮丧地承认道，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了人群中微笑着的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