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决心
……
凝望着床榻上安静得一如沉睡过去的女子，漆黑的墨瞳中极快地闪过一丝决心。
“前辈。”对着面前悬浮在半空中那把光辉灿烂的神剑深深行了一礼，“我心意已决，还望前辈能助我一臂之力。”
气急败坏的声音从剑身中传来：“臭小子，你疯了？你真的要用入魂之法进到她的心之城？！难道你刚才没听到？入魂之法危险至极，一个不慎就会永远迷失，你身上可是肩负着整个人族和仙界的使命！为了一个魔族，你连命都不要了！你……你真是气死我了！”
“……我知道。”维持着行礼的姿势，声音低沉，“若我所料不错，进入心之城，除了能把她的意识带回来之外，应当还能看到她的记忆。”
他霍然抬眼，“前辈应该早已猜到，她当时之所以在碰到我的心头血以后就开始发狂，是因为血誓封印吧？”
斩穹沉默片刻，半晌方才开口：“那又如何？”
“她并非由己意愿杀我父亲！否则，傅九霄何必用掉血誓！而且，当初把我抓去魔界的人，也并不是她……虽然气息相似，可是世界上还有另一个人，拥有和她一样的血脉！当初那个人……是傅九霄！”
“就算是这样又如何？若非她要护着傅九霄，又怎会被血誓控制？”
斩穹话音冷冷，绝然无情，“明知傅九霄和她之间有血誓，明知司天元选择和傅九霄合作意在逼她出手，她不还是放任自流，直至最终结果发生吗？就算杀掉天一并非她本意，但天一的死，她难辞其咎！”
司凌夜拳头猛然捏的死紧，声音嘶哑，“若是她忘记了那段记忆，那她为什么会记得应了父亲一诺，为什么能找得到我，又为什么……会甘愿用本源之血救我！我……一定要知道当年的真相，究竟为何！”
“臭小子！事情已经过去了，不管当年真相为何，她和你之间终究立场相悖！你和她之间的纠葛已经剪不断理还乱，恩恩怨怨，再难分清。老子奉劝你一句，早日斩断这些不该有的纠葛，既然已知这两件事都并非全是她的错，念在她当初数次救命之恩份上，和她之间就算恩怨相抵，早日放下，才是上上之举！要知道，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你还没有前往司家禁地接受那份传承，现在没时间纠缠在这些毫无意义的爱恨情仇上！”斩穹苦口婆心说道。
自认为刚才的发挥非常出色，向来伶牙俐齿的臭小子在听完他说的话之后也默然不语。斩穹颇为自得，还道自己一番言论终于说动了这个倔强的臭小子，谁知等了半天都没等到回复，心中奇怪，用神识一看，差点没背过气去。只见司凌夜已经站在床榻边，右手执着青霜，正自顾自地放在左手手腕上，似乎在比着哪里方便下刀。
“喂喂喂，混账小子，你在干什么！”
暴跳如雷，气得化形从剑中跃出，青年的虚幻身影浮在半空，指着司凌夜的鼻子破口大骂，恨铁不成钢。
“真是混账，你就非得吊死在这一棵树上？！不救她会死啊你！就算你知道了当年真相，把她救醒，那又怎样！往事已矣，如今，她有她的责任，你有你的责任，且不说入魂之法的危险，就算你能成功把她唤醒，她难道就会为你放弃魔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不可能放弃和明昭结盟，把她唤醒除了给你自己增加一个极为难缠的敌手之外，没有任何好处！”
“抱歉，前辈，我辜负了你的期望。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可是……我必须得做这件事，无论成败与否，我都要试试。就像她说的……那滴本源之血，是我这辈子也逃不开的枷锁。她会诅咒爆发、意识沉沦，也是因我而起，我……这是我欠她的。若我当时没有说那些话，或许她就不会……前辈，这些事和你并无干系，我自己一人前往，就好。”
并未转头看陪伴他走过多年艰辛岁月的幻影，只是垂首望着安眠沉静的睡颜，沉沉的声音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
“可恶可恶可恶！你这臭小子，你们司家人，总是一个比一个倔！你你你，老子活了这么多年，你是老子见过最倔的司家人！比一头驴还倔！老子真是受不了了，帝曦大人怎么会选了你这么个倔驴作为继承人！”
斩穹气得跳脚，在司凌夜体内共生多年，他再清楚不过这小子的性格，不撞南墙不回头，决定的事几乎从未有人能让他改变！
……除了那个可恶的女人！
可若非有这一倔强的性格，他也绝不可能熬过常人无法想象的重重艰难险阻，最终，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位置。
“……是我任性，抱歉，前辈。”黑瞳幽沉，“我虽并非她的血亲，但身上有她的本源之血，亦有师徒血契，勉强也可有类似效果。”
低头凝视手中青霜，这是最初的最初，她赐给他的剑。
『……真想不明白明昭那个老狐狸，为什么会为她甘冒奇险，做到如此地步！』
想起修罗诅咒的话，他狠狠捏紧拳头，明昭能做到的，他也可以！
“师尊，我说过，你休想再离开我身边，我要你的身，你的心，要你的全部，可是，你一点都不乖，总是不听徒儿的话，总想逃开我身边，所以……”
动作温柔的抚摸沉静的睡颜，眸中却充满了浓重的偏执，以及……强烈到疯狂的占有欲。
“从你救下我的那一天起，我们的命运就已经牢牢纠缠在了一块，永远都别想分开。”
低沉的声音充满不再掩饰的疯癫，骨节分明的指腹轻柔的摩挲细嫩的肌肤，仿佛在细细勾勒这张曾经让他一眼万年的容颜。眼中极快地闪过一丝坚决和狠意，决然抬起执剑的右手，毫不犹豫地划上了左臂，下手之狠，仿佛那不是他自己的手。蕴含着精纯灵力的赤红鲜血一滴一滴滴到了地上，随着口中的喃喃自语，鲜血就像有了自己的意识，如灵蛇游走，逐渐围绕床边形成了一个花纹繁复的血阵。
“混账，给老子等等！臭小子！老子跟你一起去！”
闻言，站在血阵中央的司凌夜转头看向骂骂咧咧的剑灵，粲然一笑，“多谢前辈愿意陪我再任性一次。”
“老子跟你说好，陪你进去带这女人出来是有条件的！你，可别忘了你的使命，出来以后，第一件事，就是给老子去拿传承！”斩穹态度严厉，正色道。
“我明白，我定当不会辜负前辈的期望。”同样庄严的行了一礼，脸上充满决心。将青霜还剑入鞘，向着悬浮的神剑伸出了白皙的手臂，右手一握，神剑重新回到了手里。
在血光吞噬那一人一剑的身影之前，最后凝望了一眼床榻上安眠的女子，微不可闻的低语了一句：
“等我带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