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也跟着叹了口气,“大舅,水家是箭在弦上,轩辕家是以逸待劳,虽说双方在伯仲之间,可轩辕家还是不免占了上风的,水溶要想得偿所愿,岂是那么容易的?北静王府若安心享太平,百姓自然会称颂老北静王心怀黎民的高风亮节,可若他们起事了,再在有心人的引导下,那便是乱臣贼子了。”
“可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史书皆是上位者写的呀。”贾赦说道。
“其实百姓才不管谁主天下呢,当今虽多疑,却不得不承认他是个勤勉的好皇帝,但水家的争位之路却干了太多的丧良心的事了,如果是舅舅坐在了那个位置上,您会如何?”黛玉执壶给贾赦的杯子里续了点热水。
“悠悠众口,铄金蚀骨。”贾赦挑了挑眉。
“不错,到了那个时候,当今可不会再隐忍着了。得民心者得天下,水家早已失了先机,而后又被揭了那些肮脏龌龊,没了口碑,曾经的依附者自然得为自身的利益思量了。”
贾赦点了点头,“还是玉儿想得更深些,那,我们何时回京?”
“明日吧,我得将我们这一路上查到事情跟陆震谈谈。”
“也好,左右我这两天没什么大事要办的,再待一晚也无妨。”
次日天光大亮,黛玉一行人出了文安县的东门,往京都西城门而去。
这回贾赦没有一同进宫,黛玉先去了一趟户部,跟林如海交流了一下彼此的情况,她自己去面圣。
“你这孩子,咋出去了一趟还瘦了黑了呢?”当今抬眼瞅了黛玉一眼,脸上的心疼倒不似作假。
“虽然只有几天工夫,但一路上风餐露宿的,渴了喝烧开的雪水,饿了就啃干饼子,哪能跟家里头比啊?”
该卖惨的时候,可不能藏着掖着。
“快跟朕说说这一路上的情况。”
“是。”
对他,自然不会提起山神庙和癫道。
“春苗税?这帮蠹虫还真敢想啊?”当今气的不轻。
“我刚才先去见过我爹爹了,据他所言,眼下所有的证据直指吏部员外郎吴潜,一个小小的侍郎能指使得动京郊的这么多县官老爷吗?那么多的粮食呢,他运哪儿去了?就算都卖了,那银子呢?他一个五品官,要那么多的银子做什么?”
黛玉是故意说这些的,因为林如海刚才告诉她,这个吴潜从前跟徐家大房颇有交情,虽然明面上跟五皇子走得不近,但在别人看来,他就是五皇子的人,很显然,水溶是想利用徐家来模糊当今的判断。
她不得不提醒提醒,徐家及那些前朝旧臣固然神秘可怕,但水家才是重点防范的对象啊,林家贾家如今皆在轩辕家的船上,当然希望当今这位掌舵者能做出正确的判断,至于他到底会怎么想,黛玉却是左右不了的,至少将来不会落埋怨了。
唉,做人难呐。
“吴潜家中虽不至于家徒四壁,可也是寒酸的紧啊,今儿徐冀是带着人在吴家砸墙挖地呢。”当今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很清廉吗?”黛玉问道。
“徐冀带人冲进去的时候,他媳妇儿子身上还都打着补丁呢。”
“啥玩意儿?真的假的?我朝的正五品的年俸是二百二十七两,另,还有炭敬一类的各种补贴,即便他家中没有其他收益,除了吃穿用度人情往来外,确实会紧巴巴的。可我爹爹说,他那媳妇儿可是出自商贾袁家啊,还是嫡女呢,就算吴夫人不擅经营,她嫁妆中的铺子租出去也能有不少的进项吧,何至于如此艰苦呢?”
“永宁也不解吧?”
黛玉点点头,“嗯,想不通。这个人若不是个巨贪,那他便是另投了其主了,要真是这样,这样清正廉洁的官员可真是够稀罕的。”
“朕倒是希望他是个贪的。”当今的眸色中闪过一丝杀意。
又陪着说了一会儿话,黛玉便去了椒房殿。
轩辕安激动的扑到了她身上,“姐姐,你怎么瘦了?小六儿的肉肉都给姐姐吃。”
等他们姐弟闹腾够了,皇后才唤他们坐到了自己身边。
“永宁啊,听阮公公说,龙头岭有山民过来找你告状了,你这是亲自去查证了?”
“嗯,那两家夫妻就是在护国寺外被我们救上去,他们也是走投无路了,这才来找的我。义母,不走出去瞧瞧,永远都不会知道百姓过的能有多苦,我只是辛苦了几天而已,而他们则是生生世世的一辈子一辈子的苦熬着。”
皇后摸摸她的脑袋,“我的永宁有一颗悲悯之心,将来若是,将是万民之褔啊。”
黛玉咧着嘴巴,“后宫不得干政呐,似义母如今,能做的又有几何?我现在能帮点儿是点儿吧。”
出宫的时候,又是大包小包的,当今也让小起子给送了一匣子的补品,不过这次白芷茯苓不在,而是琳琅带着椒房殿的宫女太监们帮着送回安国侯府的。
贾敏抱着她又是好一阵的心疼。
闽小翡郭禾打量着她,都直道:“肯定受大罪了,又黑又瘦的,这才几天啊?”
回到凤梧院洗漱好,她躺到床上便沉沉的睡着了,被她遗忘了,还关在花神空间里的那三位,因为只能待在那方寸之地,又饿又渴的已经蔫头耷脑的了。
“二哥,看来大哥他们没有得手啊,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啊?”矮冬瓜老六憋屈的想哭,却硬是没挤出一滴眼泪来。
“老六,少白活了,存点力气吧。”那个老三有气无力的,连眼皮都没抬。
“可我好饿啊,喉咙里都冒烟了。”矮冬瓜捶了捶靠着的壁障。
“大家都一样,你就不能不折腾嘛,唉,实在不行只能这样了。”那个二哥咬破了自己的一根指头,吮吸了好几下,最后还将伤口舔了舔,“少吸些,不管怎么样得撑到最后。”
那二人见此,如法炮制,都糊弄起了自己的嘴巴和肚子来。
正睡得香甜的黛玉可不知道这些,当初水溶自己跳出来承认了一切,她便忘了要审审这三个人的想法了,住在文安县衙的那一晚,她就是一个人住的,可是当时她寻思着别的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