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开奇看了眼四周，迈进了面前的雅间。
中统上海站站长姑苏，望着自己的救命恩人，笑容满面，“以什么借口来到的这里？”
现在是下午两点一刻。
“我是总务科，诸事缠身，杂事太多。出来应酬不是很正常的事情？”郑开奇呵呵笑着，“站长辛苦啦。”
两人寒暄中，姑苏给郑开奇倒了杯茶，桌上四碟小菜，边吃边聊。
郑开奇跟楚涟涟联系后，还是选择第一时间跟姑苏见一面。
姑苏知道自己经常在南郊，也知道电话，也有秘密接头暗号，却还是选择了用在特工总部的楚涟涟代为转达，肯定是有原因。
“接替老枪的人已经敲定，已于昨天抵沪。你可以选择个时间，主动跟他联系。”
姑苏说道，“此人也是老人了。能在这个阶段当副站长的，都有至少十几年的工作经验。地下工作经验丰富，对我党内事务更是娴熟，不说帮忙，起码不会拖你的后腿。”
郑开奇点头，“那你直接安排我们见面就是。我相信你的判断。”
最初，姑苏被铁男捞回去，他对这个站长其实挺看不上的。又把自己推到上校的位置上，在郑开奇看来更是军阀作风，嚣张跋扈。
但从后来慢慢的相处中，这个姑苏办事，如沐春风，让人生不出嫌隙之心。
姑苏摆手道，“虽然是老人，但长久合作，沟通，是你们的事情。你看得上，用的顺，才是唯一的标准。
他来之前，我跟他通过气了，如果过不了你这关，他还是得打道回府。”
郑开奇惊奇姑苏竟然能做到这一步，即便是场面话，也是很给自己面子。
“那他是怎么说的？”他很好奇。
姑苏笑了，“他自然没问题。因为我给定义的你们的从属关系是，他带领上海区中统局配合你的工作。”
郑开奇有些不好意思，“他可是副站长，不合适吧。”
姑苏呵呵笑了，“你也是副站长——”在郑开奇惊讶的注视下，姑苏从皮包里拿出一纸文件，“这不是晋升令。而是委任状。
跟你说句实在话老弟，哥哥一日是局长，你就一日是上校。只有你单独负责一个区域一段时间，才有可能成为少将。
但，少将又必须得是一方牧首才能担任。
所以成了一个恶性循环，永远达不成得。”
郑开奇无所谓这些，他骨子里得信仰是中国红，军统还是中统的职务，都是无关紧要的点缀。
不过姑苏如此在意自己的感受，让此时三种身份的郑开奇也有些感动。
他与军统上海站的副站长雪农相处，年龄悬殊将近二十岁，对方很尊敬他，可以说是客客气气，相敬如宾。
与这位中统上海站的站长，相差十几岁，对方却用一种江湖中人相处的方式，让他很是受用。
又与姑苏聊了少许，时间不知不觉过去。
中统虽然名义上监督党内事务，处置党内叛徒，在上海的业务内容，其实还是偏向于四大家族的事务和经济案件。
楚涟涟搞定了几个银行案件后，中统的事务暂告一段落。大部分人员都陷入了半沉睡状态。
“啊对了。”
姑苏拿出来一个信封，“银行案件里你出力甚多，这是你该得的，当作你这段时间得活动经费吧。”
郑开奇意外起来，“我这个月的经费已经给过了。”
“那就当作特殊经费吧。”姑苏不以为意，“咱们不是共产党，没钱，光靠主义就能活。咱们得需要钱过日子，犒劳身边人，团结身边的弟兄。”
郑开奇暗暗想：用钱聚集起来的人，能有多大作用？
姑苏一片好心，他就收了起来。
地工哪有嫌钱多的？
郑开奇问道，“他代号是什么？现在在哪？能联系上的话我给他打电话，约个时间。”
姑苏抿了一口酒，说道：“丽华咖啡馆，说是有个老友见面。既然要安顿在上海工作，一些关系和人际，就要正常走动的。”
“那是自然。”郑开奇点点头，“对了，他的代号是？”
“他没有代号，或者说他的姓名就是代号。他叫伍迪。”
丽华咖啡馆。
穿着一身立挺西装的董大川推开厚重的玻璃门，走向靠窗的向阳位置。
“您好先生，请问几位？”
“2位。”
丽华咖啡馆不在租界，就是日占区。
这也是董大川满意的原因之一，对方同意在日占区见面，本身就证明着一种信任。
信任，就证明着他能搞定对方。
人这一辈子，无非是荣华富贵啊。
效忠领袖？别人去吧。
坐在那，隔着玻璃看向外面繁华的街道，像是看见了自己的康庄大道。
“伍迪，我的财富，全系你一人身上了。”
准时准点，一个中年男人穿着薄风衣，推门而进。他中等个子脸上络腮胡，眼神瞬间扫过整个咖啡馆，这才缓步往董大川这里过来。
“川兄。
“伍迪老弟，来，坐坐。”
两人都是师从河北讲武堂，前后相差两年。成绩卓着，入军后英勇善战。
伍迪笑呵呵道：“我们中统和军统，可是死对头了，咱们这个级别的见面，按理说，可是需要备案的。”
董大川哈哈大笑，“行了，咱们都是最高长官了吧？还跟谁报备？只要我等恪守本分，闲聊而已。”
董大川欺骗伍迪，说自己来上海履职，职务就是上海区的军统战站长。
伍迪是性情中人，觉得老大哥是性情中人，自己也该坦诚。
他是觉得在这里见一个许久没见的老伙计有些冒险。
他提前半个小时到了这里，在附近看了好几次，才进入这家咖啡馆。
董大川虽然在军统少将里不算出色，但也是自己的老学长，这点面子还是给的。
阔别几年，两人相谈甚欢。
董大川没有触霉头问一些跟彼此身份来说很敏感的事情。
直到伍迪来了句，“喝点什么？听说这里的咖啡不错。”抬手招呼服务生。
董大川笑了，“我还是喜欢喝茶。”
伍迪点了一杯黑咖，他呵呵一笑，“喜欢喝茶约我在这里见面？”
董大川指着他笑道，“ 可是记得你喜欢喝咖啡的，你这是不记得我的好啊。”
伍迪哈哈大笑，“还是老学长记得我的喜好。”
董大川在想，是不是该去前台要杯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