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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也快到约定的时间了,你们的‘援兵’......确定来了吗?”坐在主位的男人把玩着掌下的黄铜罗盘慢条斯理地问道。
“......船长先生,恕在下不解,您所谓的‘援兵’是何意?”一阵不易察觉的沉默后,少年淡定的声音在船舱内响起,
“我们之间,难道不是合作关系吗?难道您把我和保尔也视作和下面那群通缉犯一样的俘虏吗?”
“合作?”船长先生轻笑着重复这个词,鼻腔里漏出一声似有若无的轻嗤,“如果不是搬出了巴黎公社的名头,我们之间有合作的可能和必要吗?”
他的话讲得近乎直白,而这就是他一贯的风格。概因他讨厌一切虚伪的迎合,也受够了圆滑和妥协......
但这并不代表他不懂谈判和沟通。与之相反,他十分精于此道。
另一层身份是商人的乔纳森·斯威夫特天然便明白一个真理:利益是一切合作的核心。达成彼此的需求,守住彼此的原则,这就是最真诚的合作。
而在他看来,此刻坐在他左手边的、在之前向stone寻求合作的两个年轻人并不真诚。
自称是为法国政府办事,这一点存疑,那么,能否满足利益交换的需求这一点便也无法确定;用他和首领的身份引起他们的注意,更是威胁了组织的原则......
不过,身份的秘密并不是他们最后的原则,stone和爱尔兰才是。——但这也根本不是他忍下这两个毛头小子形同威胁的搭讪、同意合作的原因。
真相是,stone的首领认为可以和他们接触试试。在用塔罗牌占卜过后,他们那位在旁人眼中拥有高深莫测形象的首领,故作深沉地做下了这个指示。
——他总是拿那个神神叨叨的家伙没办法。每次都搞得像是自己有占卜异能一样......
偏偏那家伙每次看似儿戏的决策又都还算准确,让他完全不知道该拿什么制止他幼稚的迷信......
“为何没有可能?你们并不敢真的处决mimic的这些人,那么,将这个不大不小的麻烦作为人情转移,对stone不会有任何损失,不是吗?”
浅金色短发的少年推了推眼镜,顺着格列佛的风格直白地指出了某个真相——即使是欧洲其他明面上更强势的组织,都不敢轻易对这群被迫叛离法国的士兵下死手。
“也许你说得是对的。但是,现在的情况是,你们需要我们的俘虏,并且,如果没有我们,你们无法得到这些俘虏。这位纪德先生的异能力对你们应当足够棘手吧?”
正如前面所说,乔纳森·斯威夫特事实上十分擅长谈判,他指出了对方的需求和短板,也隐隐感知到了对方的原则。
他们根本不是来回收国家的通缉犯的。那个叫保尔·瓦雷里的年轻人和安德烈·纪德显然关系匪浅,比起抓捕,怎么看都是营救更合理。
当然,他也看出了mimic的人并不想被搭救。他们简直就是一心要找死,却又不是直接引颈就戮的姿态,真是奇怪又烦人......
“格列佛先生难道真的认为,超越者云集的巴黎公社,会无法处理这种级别的异能者吗?”
乔治·西默农的话语中完全没有退让的意思,这位船长先生十分自负于他的实力,又对他国人不甚友好,扯大旗式的沟通几乎难以避免,
“我和保尔本来就只是负责追踪调查的情报人员罢了。而我们好不容易才跟上mimic的形迹,又正好发现他们这次挑选的对手隐藏着足够的实力......”
他语义未尽地沉吟着,然后微微一笑,“于是为了便捷,同时也是为了解决我们彼此的麻烦,产生合作的想法,很奇怪吗?”
即使是安德烈·纪德也完全相信了,保尔和他的搭档是在巴黎公社的暗中支持下追踪他们至爱尔兰的。
波德莱尔先生真的有办法对付那些让他们背上叛国罪的军官吗,又或者说,他真的情愿吗?那位阁下可向来不喜欢他......他忍不住幻想,又很快否定......还是说,只是某种缓刑......
——他和他的士兵并不需要后者,只有洗刷罪名才可以......
想到这里,一直低垂着头的安德烈·纪德终于忍不住微微抬起头,看向坐在他对面的金色卷发的少年。
然后,他对上了一双骤然明亮起来的蓝眼,担忧、安慰、欣然,还有......乐观,他一眼便看到了这些熟悉到一目了然的情绪......
令他感到可耻的奢望几乎立刻便在他灰暗内心的角落悄悄而迅速地生长出来——或许真的能回去吗......神明当真让天使前来接引与救赎他了吗......
他们正在微妙上演的、近乎光明正大的默剧无人欣赏,因为另外两个话事人你来我往间暗藏的机锋显然更值得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