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走到李芷晴身前，微微躬身，脸上满是恳切。
“师叔，这是我自己的过错，理应由我承担后果，怎能让你受到牵连？”
少女忽然抬头，眼中满是决然，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又无比坚定。
可少年却执意要帮助少女，少女拗不过少年。
李芷晴微微皱眉，目光在少年和少女之间不断徘徊，稍作思忖后，开口说道：“那你倒不如直接替她受罚的好。”
“师姐何出此言？”少年一脸疑惑。
“师尊让你外出历练，你应当并不知晓她的任务是什么。”
“还请师姐明说。”
“我自幼孤苦伶仃，无父无母，一个好心人将我收养，我才得以存活下来，后来被师尊带来青羽宗，当我学有所成，想寻她报恩时，发现她早已归于黄土，前些日子她的后代找到我，要我替他推翻王朝。”
“念于当年恩情，我答应下来，可我乃是寸劫修士，哪能轻易插手凡界之事，于是便派遣小楚前往，运用法力定然会给凡界带来不可逆的影响，我便要求小楚作为军师为那藩王出谋划策。”
“这虽夹杂着我的一己私欲，不过对小楚也是一种历练，正好借此机会去磨一磨她的性格。”
“或是我对她的期望太高了，小楚在那里待了三个月，优柔寡断的性子一点没改掉，提供的计谋对反叛没有丝毫帮助，还让那藩王暴露，如今估计正亡命天涯。”
“她整日这般逆来顺受的模样，将来如何能成大器？”
李芷晴微微起身，莲步轻移，来到少女身前。
她修长的手指轻轻抬起少女的下巴，目光之中满是失望。
“小楚，你自北荆楚家而来，天赋异禀，我曾对你寄予厚望，想让你继承我的衣钵，可你却一次又一次让我失望，你说，这壁该不该面？”
少女微微颔首，开口说道：“弟子这就去面壁，没有师尊命令绝不停止。”
听闻那句“没有师尊命令绝不停止”时少年内心一颤，他知道，傻傻的楚丫头真的会做到“没有师尊命令绝不停止。”
话音刚落，少女缓缓转身离去，脚步沉重而迟缓，每一步都像是拖着千斤重担，她不敢过多停留，她害怕看到李芷晴那失望的眼神。
少年看着少女离去的背影轻微抬手，开口挽留，可少女依然头也不回地离去。
少年站在原地，眼神复杂地看向李芷晴，他的目光交织着纠结，无奈与恳切，嘴唇微微张合，似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怎么开口。
一边是自己敬爱的师姐，七年的同门情谊让他深知师姐的不易与坚持，他也明白师姐是真的担心楚丫头日后遭人欺辱，才对她这般严厉。
另一边是那个无助的少女，她不过十五来岁，因异瞳被同龄人排挤，他见状了这数年来少女在外故作坚强而在自己这里敞开心扉的可怜模样，他也看见过少女无数次在无人的角落默默哭泣、独自神伤。
少年实在不忍心看着少女就这样承受严厉的惩罚，在冰冷的困境中独自挣扎。
此刻，他的内心犹如汹涌澎湃的大海，不得安宁。
“你想问我为何不指正她是面壁百日，对吗？”
“其实她说出这番话我也挺震惊的，她的毅力我看在眼里，只是可惜难成气候。”
李芷晴微微摇头，眼神中满是遗憾。
“所以师姐，你为何不指正？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她独自老死在戒殿吗？”
少年眉头紧蹙，语气中带着些许质问的意味。
“这不有你在吗？你若是替她帮那藩王推翻王朝统治，我便让她从戒殿出来。”
“那藩王如今在哪里？”
“就隐匿在你遇到小楚的那个村庄往北三十里的小镇中，对了，他名叫朱昭平。”
闻言，少年转身夺门而出。
“小师弟，你可不要因此记恨师姐，师姐迫于无奈，只能出此下策。”
李芷晴望着少年离去的背影，眼神中满是复杂，她微微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眉心，脸上尽显疲惫与无奈。
少年出来之后便直接御剑飞行，赶往藩王之处，经过宗门广场上方，被一众弟子看在眼里。
“咦？那好像是……林师叔？他不是下凡历练去了吗？”
“我跟你讲啊，咱们林师叔好像跟那个楚灾星有一腿，小道消息嗷，别瞎传。”
“但凡跟那个灾星关系好点的，没一个留下来全尸。”
“啊！？那我心心念念的林师叔怎么办！？”
“追求小师叔的人从这里排到了南怜神州，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看看配不配。”
“你没娘教怎么说话，老娘来教你！”话音刚落，那名女弟子便施展法术向讥讽她的弟子发起进攻。
这时，一道娉婷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众人视野当中，她抬手释放灵力，震散那名女弟子的法术攻击。
那道身影微微抬手，众人便失去意识倒在地上，她静静地看向少年离去的方向，暗自神伤。
片刻过后，弟子逐渐起身，他们一个个都疑惑自己为何躺在地上，又为何来到此处。
“都去做自己该做的事吧。”
“是，师叔祖。”众人齐齐开口，随即离去。
……
少年经过村庄上空时，忽然停下，站于剑身之上默默注视着下方的那群孩童。
先前那群欺负楚丫头的孩子们正聚在一起嬉笑玩耍，少年静静凝视，眼神越发复杂。
良久之后，他重新御剑前往北方的小镇，运转灵力，加速飞行，缓缓消失在天际。
三十里的距离对于少年这样的化灵圆满修士来说根本不算远，他很快便到达小镇。
少年来到小镇边缘，入目皆是破败之景，杂草从破碎的石板缝中肆意钻出，在风中瑟缩颤抖。
街道上冷冷清清，不见行人踪迹，偶有几条瘦骨嶙峋的野狗，夹着尾巴在废墟间觅食。
少年缓缓落地，脚步声在死寂的小镇里格外突兀，两旁的房屋大多摇摇欲坠，门窗残缺不全，在风中吱呀作响，似在诉说着往昔的繁华不再。
他走进一家曾经的酒馆，桌椅东倒西歪，布满灰尘。角落里，一张破旧的蜘蛛网随风晃动，网上粘着几片干枯的落叶。
少年没有过多停留，他继续前行，来到小镇中心的广场上，中央处一座斑驳的雕像格外显眼，它孤独地矗立着，其上雕刻的面容已模糊不清，仿佛被岁月的风沙刻意抹去。
集市上，摊位空空如也，只剩下一些腐朽的木板和生锈的铁链，弥漫着一股衰败的气息。
少年的眉头紧锁，心中满是疑惑与感慨。
少年正沉浸在对于小镇如此荒凉的思索中，突然间，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自他身后传来。
少年猛然回头，提高警惕，只见一个身影从街角的阴影中缓缓走出。
那人身着一件破旧不堪的黑色长袍，上面满是灰尘与污渍，原本华丽的布料如今已破损得不成样子，脏乱的头发肆意飞舞，他的眼神中透露出极度的警惕，死死地盯着少年，其背后的右手正死死握住一把匕首，似随时准备发起进攻。
少年微微一怔，刚要开口，那男子便抢先出声，声音低沉沙哑，好似许久未曾说过话一般：“你是何人？来此作甚？”
男子的话语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戒备。
“你可是朱昭平？”少年询问道。
那男子闻言面色骤变，眼神中闪过一抹阴狠，双腿猛然发力，犹如饿狼扑食一般，手持匕首，向少年发起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