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能当公安局局长的人,应该都比较严肃正经才对。
而且圆音跟吴英婶子也打过交道,早就发现吴英婶子性子就有些古板固执。
因此她便想当然的觉得,曹叔这位老丈人,肯定是那种不苟言笑不怒而威的人。
但让圆音没想到的是,真正见到这位老爷子后,她便打破了之前的刻板印象。
刚进院子,就见到老爷子在厨房忙前忙后,一问才知道,今天这桌庆功宴上的每一道菜,居然都是曹叔这老丈人亲手做的。
等招呼大家都坐下来后,这老爷子也没有打官腔搞什么致辞,而是一本正经地显摆起了桌子上的那些食材的来历。
比如这道红烧鲤鱼。
早上某某局那退休赵老头约他去后海钓鱼,结果他钓了一个多小时还是空军。
那赵老头倒是运气好,钓到了好几条。
他很不服气,于是回来的路上趁那赵老头不注意,直接把这条最大的鲤鱼给抢了;
比如那道海参鸡汤。
海参是胡家在辽东军港服役的儿子寄回来的,鸡是胡家偷偷在后院子里养着的。
反正胡老头痛风,吃不得海鲜也喝不得老母鸡汤,所以他就当是学雷锋做好事,全给顺回来了;
再比如那瓶酒,是他同隔壁老高下棋赢回来的。
谁叫那老家伙不修口德,居然敢笑话他没儿子!
下回再敢嘴贱,那就不只是一瓶酒能解决的事儿了,不把那老小子家里头地窖里珍藏的好酒全给骗到手他决不罢休!
老头越说越起劲儿,就差没手舞足蹈了,然后趁着女儿女婿不注意,他把他面前的酒一口闷,眼疾手快地又给自己杯子里续上了一杯。
吴英脸都绿了,差点没被这老头给气死!
她爸真是年纪越大就越不像话。
每天在外头到处闯祸出尽洋相就算了,如今在客人面前也不知道收敛,还把他的这些“战绩”一桩桩拿出来得意洋洋的炫耀!
这是什么光荣体面的事儿吗?!
曹裕也是哭笑不得,指着老丈人的杯子提醒道:
“爸,说好了只能喝一杯,别以为您偷偷满上我就看不见哈!”
老头顿时表情一僵,尴尬地把酒杯往身后一藏,冲着女婿边求饶边讨价还价:
“就多喝一杯,真就这一杯,成不?那啥,今天高兴,咱不说这扫兴的话!”
哈哈,这可真是个老小孩儿,太好玩了。
圆音真是越看越乐,和一旁的宋燕淮悄悄对视了一眼后,脸上都是抑制不住的笑意。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这话说得果然没错。
因为吴老爷子一个劲儿给宋燕淮倒酒,所以不出意外的,这家伙喝得有点上了头。
回去路上自行车骑得七拐八扭,差点没栽到沟里去;
关键这家伙不仅没觉得不好意思,还在那儿笑嘻嘻偷着乐,也不知道到底是在乐个什么劲儿!
等圆音回到家,才知道这家伙到底在乐啥。
“媳妇儿!”
等躺到炕上,宋燕淮就鬼鬼祟祟地拉上了窗帘子,然后跟献宝一样,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了两根红蜡烛。
把蜡烛点燃后,他又从柜子里摸来了一瓶酒,拿了两个杯子倒满。
“有电灯不用,点什么蜡烛啊你?还要把酒给拿出来,醉成这样你还没喝够啊?”
圆音简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
宋燕淮嘿嘿一乐,从兜里掏出来一张纸递了过来:
“最后一副药丸子昨儿个已经吃完了,这是我今天去了一趟乐和堂药铺,黄叔开的复诊单!请领导过目!”
圆音一愣,低下头朝着那单子上看去。
就见一贯开方子总是鬼画符压根看不懂写了个啥的黄老驴,这回却相当为老不尊地在那复诊单上写了六个清晰的正楷字:
建议尽快圆房!
圆音的脸瞬间如同火烧一般烫得吓人。
这个黄老驴,真是太不知羞了,怎么啥话都敢往上写!
圆音这会儿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宋燕淮这家伙为啥要点两根红蜡烛了!
这家伙分明蓄谋已久,这是打算今晚要补上半年前那个缺失的洞房花烛夜了!
这让圆音的心脏都快要从胸膛里蹦出来了。
她紧张地瞥了宋燕淮一眼,又匆忙移开,眼神慌乱地在屋子里四下游走,一双手不自觉地扣着身下的炕沿。
直到面前这男人,缓缓走到她跟前,从口袋里掏出了两个闪闪发亮的银白色戒圈。
圆音顿时顾不上害羞了,赶紧抬起头来,诧异地看向宋燕淮:
“这玩意儿你哪儿弄来的?”
宋燕淮一看她这表情就知道她误会了:
“不是银的,也不是铂金,就是我这阵子闲得没事的时候,拿了几个废弃的旧螺母,自己在车间手搓出来的!”
圆音猛地就想起来,之前有一天她下班回来,正好看到杨鸡毛在给宋燕淮处理手掌心磨出来的水泡。
明明挑破的时候,这家伙疼得龇牙咧嘴,结果看到她推开门走进来,立马就把手藏在背后,笑嘻嘻跟个没事儿人似的,生怕那水泡被她看见。
那会儿圆音还觉得奇怪,心想宋燕淮一个机械厂的助理工程师,难不成还要分配到车间去干技术工的活儿?不然手上怎么会磨出泡来?
现在看到这两个戒圈,圆音总算知道那水泡是怎么来的了!
她表示不能理解,甚至还有些无奈:
“你家老爷子留下来的箱子里金银珠宝那么多,各种材质的戒指首饰也不在少数,那些难道就没一个你能瞧得上的?怎么就跟两个螺母过不去了?”
宋燕淮举着手里的戒圈,表情正色道:
“那不一样!那些玩意儿如今可戴不出去!
“再说了,金银珠宝再贵重,也不如我自己亲手做出来的更有诚意!”
说着,宋燕淮就一把抓住了圆音的左手,将其中那个小一些的戒圈,缓缓套在了她的无名指上。
戒圈不大不小,扣在她的手指上刚刚好,虽然素是素了点,但戴上去还挺合适。
“现在只能给你戴个手搓的钢圈,等将来政策放开了,你男人一定努力挣钱,甭管是金的玉的珠宝的钻石的,绝对不差你的!”
这话听得圆音瞬间眉开眼笑。
本来还觉得戴着个钢圈有些奇怪,但就冲着这男人的这句承诺,圆音立马就把这玩意儿看顺眼了:
“那这话我可记在心里了,你可别光给我画大饼啊!”
宋燕淮郑重点头,又主动把自己的左手也伸了出来,笑眯眯道:
“你给我也戴上,套上戒指,就代表面前这个男人是你的了!
“以后咱家的一切大事小情都由你说了算!媳妇儿你指东,你男人绝不往西!”
圆音忍不住挑了挑眉。
她重生回来之前,国内女同志戴婚戒的比较常见,但男同志戴戒指的却是少之又少,夫妻结婚交换对戒这套流程好像也并不怎么流行。
想必这应该是后面几十年才兴起的风俗习惯了。
不过既然宋燕淮亲自动手量身定制了一对戒圈,显然是对这个仪式十分看重。
所以圆音虽然不理解,但表示尊重,学着宋燕淮之前的动作,也笑着将那个大戒圈认真套在了男人的无名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