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胜败
白蕙引下一条巨龙，已是尽了全力，打算一击歼敌。清风见状，心中也不由得凛然，紧起一根弦来，哪里还敢怠慢，将那巨剑催动起来，发出嗡嗡鸣声，仿佛待战的猛兽，铆足气力，准备冲向敌人。
正在剑拔弩张之际，只听下面一声炸响，又一柄巨剑冲天飞起，直向那巨龙飞去。白蕙大骇，明明勘察过周边，怎么忽然半途杀出个程咬金来呢？由不得她多想，便忙去应付。清风那待发的巨剑却忽然调转了方向，先是横向里切了一下，剑气掀起一阵劲风，将不远处躲避不及的白榆、琅玕子弟子击杀了大半，又双手捻动，催动得巨剑在半空中飞速转起身来，猛地一发，直冲白榆而去。那白榆已几乎耗空了内丹，哪里还能应付，想要纵身躲过，却不想清风早有准备，剑尖一挑，从下往上，将他切成了两半，鲜血喷洒，溅在琅玕子身上，顿时吓得呆若木鸡，明知那剑从半空调转了身子直冲自己头顶而来，却不知该如何应付，紧闭了双眼，由着它将自己切成了两半。清风一击结果了两大主力，又将余下的弟子尽皆砍死，念着诀，收起巨剑来，看看左右两边，白灵儿虽被围困的水泄不通，却依旧不落下风，透过缝隙见她淡蓝长裙已涂满了鲜血，变成了红色。再转身去看另一边战场，冲飞上来的，竟是惠灵公，担心他气力不支，便纵身飞过去，想要助他一臂之力。不想惠灵公却远远地叫道：“你且等一等，待我倦了你再来！”言语间，中气十足，并不像方才那般声嘶力竭。正纳闷，只听惠灵公爽朗大笑道：“老妖婆，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少本事。”听见惠灵公骂人，清风才信他是真的有了气力。游移片刻，又想起赤羽来，便飞向峪中去寻师父。
刚落下身，便立刻围拢上几个百姓来，引着他去见赤羽，一面走一面说道：“我们久居乡野也不懂得医术，囫囵地将之前你们馈送的跌打疗伤药与他吃了，这会儿气息渐稳，眼眸翻动，似是要醒了。”清风闻言，加快了步子，推门见师父躺在榻上，身上衣服已除了，用破布包扎得严严实实。抬眼见左右几个百姓，衣衫破败，猜想着定是撕破了身上的衣服与师父包扎，心里一阵感动，满口道谢不止。众乡亲也是憨厚，不知回应，只满心担忧地道：“快看看他吧，我们只辨得出断枝划破和跌打的伤痕，不懂得真气内理，唯恐误伤了他，就是大罪过了。”清风依言，将指尖搭在关元穴上，一道游丝般的真气穿行经脉，直入丹田，只觉得一道汹涌真气似大浪般席卷而来，瞬间将他那道真气完全吞没，又沿着血脉直冲过来，险些要从指尖灌入。清风大惊，似被马蜂蛰了一般，慌忙抬起手来。许久才敢再将手伸到师父身上，不见了那道真气，才放心地检查了周身，除了有几处外伤之外，再就是有几处断骨。然而那断骨也是稀奇，竟有一团氤氲之气包裹着，慢慢地将裂缝弥合。
见清风深皱眉头，百姓们有些不放心，追着问道：“赤羽大师怎样？有没有性命之危？”
清风抬头见众人满是忧容，才知是自己的表情让他们误会，于是笑了笑，说道：“你们只管放心，我师父他好的很，只是有些说不出的蹊跷。”言罢，又伏在赤羽耳边轻声叫道：“师父！你醒着吗？”只见赤羽闭着眼，眼眸却动了动，似有感应。清风大喜，便又提高了些声音，道：“师父，战况已有转机，你放心就好！”身边的几个百姓也随着清风一同附和着说道：“赤羽大师你可不能出事，我们这一方百姓还指望新党来护卫，若实在难以为继，我等随你后撤便是，只要人还在，一切就还有盼头。”此话一出，众人惊奇地发现赤羽的眼眸转得更加快速，某一刻甚至将眼睑抬了抬，几乎要睁开了。清风赶忙将手又放在赤羽关元穴上，闭目感受着五脏六腑内竟不是原来景象，内丹之气四溢，极尽罡猛。清风大为诧异，担心师父有什么闪失，便要出手阻拦，正待运气时，忽然被人抓住了手腕，以为是身边的村民，一边睁开眼一边劝道：“小心误伤……”定住神才发现原来是赤羽，忙上前扶着他坐起来道：“师父，你没事吧！”
赤羽脸色涨得通红，艰难地道：“你将乡亲们请去别处，我要运气调养。”说完便闭目盘腿，运起气来。霎时，头顶上升腾起缕缕白雾。
清风在门外来回踱着步子，无论如何也放心不下，百姓们听见半空中一阵阵炸响，纷纷劝道：“与其在这里干着急，倒不如去帮一帮他们，这里有我们在，保证赤羽大师周全。”
清风脱口而出道：“你们手无寸铁又不懂得功法，如何能做的保证？”觉得语失，又道：“若是有事便来叫我！”说完纵身往战场上飞去了。
惠灵公一时不能取胜，正战得烦恼，见清风赶来，远远地便招呼道：“快来快来，他们几千人，你我算不得以多欺少！”清风随手召出一柄长剑来，加入了惠灵公一边的战场。二人与白蕙缠斗，很快便占了上风。
白灵儿与千飞羽这一边，也几乎是一边倒的战势。千飞羽本想用车轮战的方式耗尽白灵儿的真气，不想斗了这两日，竟不见她有疲乏的迹象，心里便渐渐绝望起来。身边的弟子一个个惨死在白绫缎下，他便将主意打在了别处，慢慢抽身出来，看清风、惠灵公也被拖住了，便擎着剑，纵身向村落里攻去。
他在村子纵横穿梭，撞倒了房舍数间，见人便抓，将他们一个个封住穴道，堆在一处。白灵儿暂时摆脱了白元弟子，寻不到千飞羽的身影，便四处张望，见山涧中尘土沸腾，不时传出短促的惨叫声，知是千飞羽危害乡里，心头一紧，想要冲将过去，却又被白元弟子绊住了手脚，而惠灵公、清风两个又一心对付白蕙，并未留意下面的动静。白灵儿心急，向二人高声喊道：“留意山下！”
惠灵公与清风两个同时向下看去，见那副情形，也是大惊，对视一眼，便同时冲将下去。就连白蕙也是怔了怔，在她眼中，百姓虽不是根本，却也是弱者，心中抱有同情悲悯之心，千飞羽的这一番动作，让她觉得脸上无光，甚是不齿。于是，手上的动作也是顿了顿，然而，又见白灵儿漫天挥舞着白绫缎，将弟子们一个个拍得血肉模糊，心头一紧，再起恨意，忙引下一道雷光来向惠灵公与清风的背后打去。二人听见动静，只得转身招架。惠灵公见不能同时脱身，便向清风道：“你快去救乡亲，这里交给我！”清风也不推让，便又纵身向千飞羽掠去。
千飞羽向来不是什么老实憨厚之辈，这一招釜底抽薪之计也绝不是一时冲昏了头脑，而是瞅准了新党的软肋，想要以此相要挟，一面行凶作恶，一面关注着两边的动向，知道白灵儿一时脱不得身，便时刻观察着惠灵公与清风动作，见果然来了，心中大喜，随手挟过两个百姓，对着疾驰而来的清风威胁道：“若再向前一步休怪我不客气。”说着，随手捏断了一个百姓的脖颈。
清风这才慌忙停下身来，咬牙切齿地道：“为了求取胜利，你竟不惜残害无辜百姓，枉为修行之人！”一时竟不知该用什么词来骂他，只是恨得几乎咬断了牙根。
千飞羽冷笑一声道：“人言无毒不丈夫！休将杀人之责全推到我头上，你、你新党所有人都是这场屠戮的帮凶？若不是将我逼上绝路又何至如此？”满脸凶狠地指着清风道：“你们，你们新党才是真正的凶手！”说着又将另一只手里的百姓捏成一团血雾。清风心痛不已，正欲纵身向前，不想他反手又捉过两个人来，道：“还敢上前吗？”
清风止住了步子，定了定神，向千飞羽道：“男子汉大丈夫仗也要打的光明磊落，你要斗，我奉陪到底，为何要殃及无辜？难道你不是出自寻常百姓之家吗？”千飞羽脸上明显愣了愣，却接着又换上更加狠厉的模样，对清风道：“休要废话，快快停止争斗，站在原地束手就擒，否则别怪我心狠手辣！”说着作势要夺了二人的性命。清风忙上前一步制止道：“且慢！”
千飞羽见这招奏了效，大喜，对清风道：“怎么？答应了？”
清风道：“此事关系重大，须是众人商议，我自家定不了。”清风灵机一动，想要拖住他，不想千飞羽并不上当，手上发力，又杀了一人，咬牙切齿地怒吼道：“休要同我耍花样！”清风忙不迭地答应道：“不耍，不耍，你且放下他们，有话好好说。”
千飞羽道：“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只要你乖乖退下，我保证不伤他们分毫，若胆敢阳奉阴违，我便将他们一个一个尽皆处死。”说完便等着清风回应，见仍犹犹豫豫，便咬着牙道：“我只数到十，若还是拿不定主意，就休要怪我了！”此时，他脸上的阴狠变成了狰狞，张着大口声嘶力竭喊道：“十！”
清风瞪大了眼睛，四处张望试图找到帮手，然而无论是白灵儿还是惠灵公都在忙着应付敌手，生平第一次觉得这般无助。正不知所措时，千飞羽又提高了声音，数道：“九！”清风有些慌乱，冲着千飞羽摆手道：“你不要忙慌，容我、容我问一问。”千飞羽不理会他，以咄咄之势数道：“八！”清风再不敢犹豫，转身飞向白灵儿，道：“灵儿师叔，他要、他要我们投降，否则、否则就要杀光那些百姓！”只听千飞羽在身后继续喊道：“七！”
清风将焦急都写在了脸上，又道：“快，他数到一时就要动手了！”白灵儿闻言，也大声呵斥与她敌对的白元弟子道：“稍后再战！”收起白绫缎来，向千飞羽那边飞去。行至近前，千飞羽并无惧色，龇牙咧嘴地数道：“六！”
清风亲眼见他杀人，自然是信的，又转去向白蕙道：“看在昔日的情分上，先停一停，我们好好商议商议！”白蕙果然依言，收住了手中的雷光。惠灵公也转身向千飞羽飞去。此时，他已将“四”脱口说出。
目下情况紧急，三人也顾不得其他，对着千飞羽求情道：“休要心急，待我们三个商量！”
千飞羽混似没有听见，自顾自地数道：“三！”随即又冷笑一声道：“我眼下无甚兵马，只能出此下策，几千弟子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乐得拉几个垫背的，再犹疑不决，我就要动手了。”说着，又继续数道：“二！”
白灵儿情急之下，想要闪身偷袭，不想千飞羽早做了准备，手上发力，又捏断了一名百姓的脖子。吓得白灵儿忙住了手，慌不迭地说道：“不要再杀生了，我绝不再动手。”
千飞羽皱起眉头来，怒斥道：“你们口口声声说替天下人主持公道，如今在胜负与他们的性命之间，左右摇摆、游移不定，唯恐失了一寸土地、一名弟子，足可见尔等虚伪嘴脸，既然不在乎，那就一个一个全杀光了，也好给他们一个解脱，一......”“一”字还没完全出口，忽见一到红色身影如鬼魅一般浮现在千飞羽身边，白蕙远远看见，大惊失色，想要引雷去击，雷电还未成型，千飞羽的人头已滚落下去，一道血柱从断颈处喷射上去。清风等人见状，先惊后喜，脱口喊道：“师父！？”
白蕙大骇，忙引雷向赤羽攻去，不想他毫不闪躲，随手幻出一柄长剑来，迎着雷光而去。白灵儿等人知道波月阵的厉害，担心赤羽吃亏，一面高声提醒，一面上前助阵。赤羽与那雷光相触间却倏地不见了踪影。再次现身时已抵至白蕙面前，目放红光，瞪着她问道：“有事冲着我来便是，为何残害无辜百姓？”
白蕙惊惧万状，更兼有羞愧之心，支支吾吾不知怎么回答。赤羽正欲动手，白灵儿却在身后拍了拍他，说道：“看在我的面上饶过师叔吧！”赤羽回首，收了红芒，看着白灵儿，良久才道：“我有心放了她，只是谁为惨死的百姓偿命呢？”又转身向白蕙道：“今日的情景你都看见了，非是我等心狠手辣，实在是被逼无奈。素知你的本性不坏，也不愿残害忠良，今日胜负已分、乾坤既定，若还要继续，我等奉陪到底，若知难而退，便带着这些弟子回去吧，再也不要助纣为虐了。”随即闭上双眼，摆摆手道：“走吧！”
白蕙迟疑片刻，带上那些残存的弟子，落寞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