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向着山林进发,沿途一马平川,不见人烟。
进入山道,马蹄仍旧不停,只是山中小道实在无法肆意驰骋,速度被迫慢了下来。
“急报——”就在此时,一名暗刃成员终于追了上来:“军师带给卫将军密信!”
众人停步,卫霜抬手接过,大体看了一眼,而后呈于宋风:“主公请过目。”
后者取过看去,信件内容非常简单:此次平叛,一切以卫霜为主,宋风只可为将,不可越权指挥。
“这家伙什么意思,信不过我?”
卫霜举起水壶饮了一口:“军师不愧是军师,思虑周全,深谋远虑。”
宋风不满的白了她一眼:“有话直说,别打哑谜。”
卫霜将水壶塞好,面无表情:“末将是军人,职责在于攻城略地。至于庙堂权衡、人心向背,非我所长,亦非我职。”
说罢不再多言,一夹马腹,催动战马率先向前行去。
宋风无奈,直接散发火系真气将信件焚毁,大军继续前行。
山中转了数个时辰,已至深夜,大军终于走出山道,加快马速直奔最近的静水县。
兵临城下,只见城门洞开,借着火把的光芒,可见墙头倒挂着数十具守军尸体,一面崭新的“宋”字大旗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城上城下却不见一个活人守备。
大军径直入城,宋风疑惑道:“城池既破,为何不驻守?”
“一营的任务是破城屠地,驻守不归他管。”卫霜解释一句,而后抬起手来:“全军听令!分散行动,搜寻一切可用的食物、御寒衣物。一刻钟后,此地集合!”
“喏!”众将士齐声应和,随即如同饿狼扑食般,迅速散入城中大街小巷。
霜刃军的到来,对于五岭城幸存的百姓而言,无异于噩梦的延续。这些士兵仿佛从地狱爬出的恶鬼,为了抢夺有限的物资,变得毫无人性。
无论遇到的是残兵还是平民,是老人还是妇孺,只要稍有阻碍或疑似藏有物资,便是刀剑加身,血腥的掠夺在城中每一个角落上演。
眼看部下似乎失控,宋风大急:“不要惊扰百姓!”
卫霜接过亲兵递来的一块干粮,面无表情地啃着:“从战端开启的那一刻起,在这片土地上,就没有百姓,只有敌人和资源。”
“荒谬!”宋风怒目圆睁,几乎要喷出火来:“方礼造反,与泰丰郡的平民何干?他们依旧是我大钦的子民!”
“现在还不是。”卫霜的语气依旧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在陈述简单的事实:“等到我们彻底胜利,掌控此地之时,活下来的,才配称为我们的子民。”
“你!”宋风抬手抓住她的衣领,双目喷射怒火:“你简直就是个恶魔!”
面对宋风的怒火,卫霜却毫无惧色,平静地直视着宋风:“此次战事,以末将为主。主公若心善,见不得百姓遭受战乱之苦,就请回奉京的温柔乡吧。”
宋风仍旧面色铁青,冷冷盯着她沉默不语,心中却无比震撼。
温柔乡,温柔乡……
是啊,自己是谁,是那个一己之力起兵对抗整个钦国的宋风,是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也勇往直前的宋风!
在奉京待了这些时日,怎么变得如此软弱,行军打仗也考虑起什么兵法战术,军情万急,还在顾虑一城百姓。
舒适与安逸,果然是英雄冢。难道自己真的在奉京的软红香土中,消磨了斗志,忘却了初心?
缓缓松开手,宋风思绪万千,抱了抱拳:“卫帅教训的是。”
卫霜本已做好被临阵夺权的准备,哪知宋风居然真的能够冷静下来,不免心中暗惊,同时也流露出钦佩之情。
二人是不善表达的人,场面陷入僵硬,一老一少围在火堆旁,默默分食干粮。
一刻钟转瞬过去,众将士全体归位,卫霜大体看了一眼,默默皱起眉头。
抬头望了望阴沉无星、寒意渐重的夜空,再看大部分士兵,手中只有食物,却鲜有抢到御寒棉衣,心中掠过一丝阴霾。
时间还是太仓促了。晃了晃脑袋,卫霜奋力挥手:“出发!”
鹰鸣城,墨石城,碧潭城。
大军连过三城,情景如出一辙,守军紧接被诛杀,城中将领的尸体被悬挂城头,百姓躲藏家中,却躲不过霜刃军的掠夺。
直至出了静水县,天边泛起鱼肚白,大军终于与一营汇合于岚山县稻香城下。
“主公,将军!”一营主将早已前来相迎:“我部共破五城,斩敌六千,折损五人!”
两千人的部队,一日一夜马不停蹄,连战连捷,居然只损失五人?!
这等耀眼战绩,饶是宋风身经百战,也闻所未闻。刚要开口夸赞,卫霜已抢先一步。
“为何不继续前进?”
一营主将抱拳道:“回将军,前方安平古城守军众多,城墙高达五丈,我军无力破城。”
卫霜听罢横了他一眼:“废物,退下!”
“喏!”那主将脸上掠过一丝不甘,却不敢辩解,低头行礼,默默退回到队伍。
好嘛,人家连下五城没得到半句夸赞,只因一城未破便成了废物,这卫霜难免太过苛刻。
宋风摇头不已,若有所指的说道:“卫将军且看,一营将士个个斩获颇丰,腰间都别着三四个敌军的脑袋。”
“行军打仗,不就是为了这些战功。”卫霜好似没听出弦外之音,转移话题道:“主公,该你出手了。”
“我?”宋风茫然地眨了眨眼:“要我做什么?”
卫霜抬起马鞭,直指东方:“听闻主公修为高深,纵览大钦难逢敌手,不知是真是假。”
“前军受阻,将士缺乏攻城器械,主公可单枪匹马破其城,杀其主,助我军入城。”
“这有何难。”难得有人能放任自己独行,宋风耸了耸肩,翻身下马:“那你们可要跟紧了。”
说罢周身猛然散发真气,身形腾空而去。
看着他消失的身影,卫霜震声高呼:“全军跟进,掩护主公!”
“喏!”两万将士齐声怒吼,如同决堤的洪流,向着古城方向汹涌扑去。
安平古城,数千将士齐聚,城头上下严阵以待,主将周明远远远观望,面带愁容。
“方帅援军何时能到?”
“这……”身旁偏将咧了咧嘴:“敌军太快了,求援信刚刚发出,方帅远在威正郡,只怕此时还没送到呢。”
“唉。”周明远听罢叹了口气:“方帅到底怎么想的……”
“那……是什么鸟?”一声惊呼将其抱怨打断,城头将士纷纷好奇观望,远处一道黑影正缓缓飞来。
周明远双目凝起真气,仔细看去。
不看还好,这一看瞬间吓得六神无主,惊声尖叫:“敌袭!敌军真武者来犯,速速备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