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州易显然没有料到姜眠会接电话。
踌躇半天,他支支吾吾道:“姜,姜眠,你这周有空吗?”
听到这句话,姜眠不知道怎么回答。
有空,就要去见他。
没空,就断了希望。
或许在某些情况下,可以放下一些恩怨,姜眠尽量让自己保持理智:“嗯,大概是抽的出一天时间。”
“是吗!”电话那头的姜州易语气一下就变得敞亮起来,“二叔知道,之前多是二叔的不对,是二叔的错,你给个面子,我们这周约个时间吃个团圆饭吧!”
也不知道是什么魔力,姜州易总能在任何时间段差遣姜眠。
以前互为敌人的时候,派助理叫唤,现在不是敌人了,还能让姜眠自动过去。
姜眠无奈的按了按眉心:“好,我待会把时间发给你,你定好位置发给我就行了,我会去的。”
“好,既然是家宴,萱萱带着阿彦,你也带上温矜怀吧。”
他嘴里温矜怀三个字一出,姜眠迟疑了。
她不知道温矜怀会不会去,如果伊萨辛没有出现,她可能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可现在伊萨辛像个阻碍,让她内心摇摆不定。
“怎么了?姜眠。”姜州易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是不是温矜怀没时间?”
想不出合适的理由,姜眠只好顺着他给的台阶下了:“嗯。”
“那真是可惜了,没事,咱们自己一家人聚一聚也是不错的。”
反正姜州易原本的重要目的就是想见一见姜眠。
把本该属于她的东西,一一还给她。
而另一边,暴雨将临江茶楼切割成流动的暗河。
温矜怀推门时,伊萨辛的银匙正搅碎碗里的熔岩甜品,笑意攀上她新涂的哑光口红,像西方的蛇妖吐信。
“温总迟到了一个小时。”
温矜怀毫不客气:“我本意是拒绝了伊萨辛小姐的邀约。”
对方毫不在乎,笑着说:“看来姜小姐没教会你守时?”
温矜怀表情淡然的坐在了她的对面,十指交叉放在桌面上,婚戒明晃晃的露出。
“如果不是伊萨辛小姐提到了佐伊先生,我是不会应邀的,更不是来听伊萨辛小姐背后揣度我夫人的行为。”
佐伊先生就是EN的创始人,也是EN目前的掌管者,更是伊萨辛的父亲。
湿巾擦过伊萨辛纤细的手指,那染着淡紫色闪片的长指甲泛着诡异的光泽,和她那双浅棕色的瞳孔一样,似一只妖冶的精怪。
“温总比我想象中都还要护妻。”
服务员端来波尔多红酒,漂亮的液体躺在杯身里。
伊萨辛瞧着桌上两杯红酒,眼神变得迷离起来:“那年在巴黎的酒会,是我第一次见到温先生,你身上与众不同的气质让我着迷了许多年。”
她生怕温矜怀没有听她讲话,故意用长指甲敲击了一下玻璃杯,在温矜怀的目光看向杯子的瞬间,继续开口。
“你爷爷对我很欣赏,我也喜欢你爷爷当时豪爽的一句话‘如果你是我家矜怀的夫人就好了’。”
银叉刺入五分熟牛排,血水蜿蜒过骨瓷盘沿,温矜怀垂下头:“可惜啊,我记不清了,毕竟我和你只是有个两面之缘。”
伊萨辛眼神微微暗了下去,类似蛇瞳的眸子倒映着对面冷漠的男人。
她看中的男人,果然与众不同。
不管如何,她都不会把温矜怀让给其他任何人,尤其是姜眠。
殊不知此时,窗外行过一辆车,突然停在了不远处。
姜眠紧握着手中的方向盘,不确定刚刚看见的一瞬画面是自己看错了,还是那人长得太像温矜怀。
于是她倒车转换方向,从另一条路又绕了一圈回到临江茶楼,在缓慢的行驶中,看清楚了玻璃窗内坐着的一对男女。
温矜怀。
…伊萨辛。
“温总对人一向这么冷漠吗?”伊萨辛晃着酒杯轻笑,酒液在杯壁拉出猩红痕迹,“还是说温总讨厌我?”
“伊萨辛小姐,你说佐伊先生找我有生意上的事情求助,我念着以前佐伊先生慷慨帮助过温家,所以我今天特地前来应邀,只为了报答当年的恩情,然而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到不重要的过往?如果你只是为了聊天,那我恕不奉陪。”
说着,他就要起身离开。
谁知道伊萨辛胆子很大,直接握着他的手将人拉下来,在对方皱着眉头还没来得及开口质问时,伊萨辛另一只手已经拿起插着牛肉的银叉伸了过去。
“吃下去,我讲重点。”
听不见声音的姜眠只看见了伊萨辛喂温矜怀食物的画面,她呼吸一滞,险些提不上来那口气。
原来所谓的爱不过是当下深情的呓语,现实才是针,狠狠地扎进她心口。
温矜怀,你骗了我吗?
“我父亲和我母亲此时还在巴黎抽不开身,所以特地派我来过来寻找温总。”伊萨辛的红唇裂开恶意的弧度,“贵族有位伯爵夫人前段时间来找EN要一份首饰的设计稿,但她专爱东方审美,所以我们希望东方最顶端的明珠可以为伯爵夫人设计。”
温矜怀眉头皱了皱:“仅此而已?”
“当然。”伊萨辛手中的银叉微微晃动,眼神就像紧盯着猎物,“其实我们两家联手就是强强联手,EN作为欧洲的蓝血顶尖,温氏作为东方的红血顶尖。”
也许是伊萨辛的笑容太过于刺眼了,姜眠模糊了视线没有继续看下去,扭头开车离开了现场。
自然,她没有看见在她走后温矜怀推开伊萨辛银叉的那一幕画面。
回到家的姜眠洗完澡便任由自己陷入柔软的被褥上,试图用这些柔软的用品把自己的难过和委屈包裹,避免它们释放。
眼泪打湿了一片布料,但声音一丝没有透露出来。
在姜眠捂着胸口昏昏欲睡的时候,忽然感觉到了一个炙热的掌心覆住她的脑袋。
惊吓比对方的声音来得更早,姜眠整个人微微震了一下。
她抬头看见温矜怀,听见他淬冰的嗓音。
“我留了消息给你,是不是没有看?”
姜眠眨眨眼,木讷的拿出手机打开微信,发现自己因为一下午的焦虑都没有注意看微信的消息。
置顶那个头像挂着一个红色的数字3。
温矜怀居然在下午发来了三条消息?
她瞄了温矜怀一眼,然后才伸出食指点了一下聊天界面。
“伊萨辛如果去找你了,不用理会,她说的是假的。”
“EN和温氏只有生意往来。”
“我去见她,是看着佐伊先生的面子上,你等我回来。”
原来…
他早就解释了。
姜眠痴痴的看着屏幕,那她回家哭了一个多小时算什么?
早就看出她眼眶红红的温矜怀叹息的勾了勾唇角:“我和她只见过两次,还是商业宴会上面,至于那两面之缘全都是因为佐伊先生,一个帮助过温家的恩人。”
也不知道是委屈作祟,还是自己想闹小别扭,姜眠翻了个身子背对着温矜怀,把脸埋进枕头里。
“不用解释,我不想听。”
谁知下一秒,他猛地将她拉进怀里。
“你吃醋了。”
温矜怀在她耳边低语,唇瓣擦过她湿透的鬓角。
“爷爷说的醉酒话,佐伊先生都没有当一回事,只有伊萨辛一直以此当令牌。”
掌心烙在她后颈,像擒住惊惶的蝶。
“温夫人早就是你的位置,而我也是你的人。”
姜眠在他怀中躺着,双手抵着他不断跳动的胸口。
记忆逐渐回到了老宅子那天。
在露天台上,温矜怀的一字一句在此刻变得尤为清晰。
哎,她又多虑了。
再次获得安全感的姜眠乖顺的像只刚睡醒的小兔子,不再反抗,软软的躺在温矜怀的怀里闭上了眼睛。
今天一整天的忐忑在此刻烟消云散。
看着这么容易哄好的姜眠,温矜怀竟有些心疼起来,他也轻轻的躺在一侧,将人抱在怀里。
两个人陷入柔软的床榻,被隔着真丝布料的鹅绒包裹着。
“多思多虑的小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