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十七八岁的妙龄少女。
眉清目秀，身材窈窕，长得跟瓷娃娃似的，偏偏言行莽撞，胳肢窝里夹着根儿臂粗的镔铁棍，裙子上还有血。
冯家两个孙子上前阻拦，被她揪住脖子，随手丢到院墙上。
“你这丫头，大半夜跑到别人家里作甚？”冯老二上前阻拦。
那丫头猛地晃了下脑袋，绕着院子走了一大圈，挠挠头皮，开始自言自语。
说什么明明是自己的屋子，怎么成了别人家？一会儿又问冯老二：“我五哥呢？我五哥有没有来过？”
弄得老冯家几十口人不知所措，大眼瞪小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怎么回答。
有个小屁孩喊了一嗓子：“大傻子，她是大傻子。”
被他哥一巴掌扇在脑壳上：“你才傻，这么漂亮的小姐姐怎么可能是傻子？”
那姑娘听见了，夹着镔铁棍走过来。
冯家人齐刷刷围上来，生怕对方伤人，未曾想那姑娘将棍头杵在地上，轻轻一按。
将近一人高的镔铁棍，硬生生扎入地里，没进去两尺多深。
将娃他哥上上下下打量一番，那姑娘一本正经地说。
“你这人，脑子不好使。谁说我不是傻子的？我三哥说我傻，我娘我大娘、还有我爹都说我傻。”
没地方说理了，那少年面红耳赤，手心里的汗水唰唰唰地往下淌。
正在这时，贾弇冯彭，还有叶千石，扶着白姨从张寡妇家回来。
分开人群，可把叶千石吓坏了。
“五小姐，您不是在九方山学艺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白姨也是一愣，虽说她和崔月娥没有打过正面，但是四少爷她是见过几次的。
崔家六个子女。
大少爷、二小姐，还有三少爷，是蒋氏正妻所生；四少爷和五小姐是龙凤胎，媵妾凤鸣所生。
眼前这位姑娘，除了身材略显瘦小，五官样貌和四少爷一模一样。
可不是五小姐吗？
大半夜，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见有人认出她的来历，崔家五小姐乐了，招手让叶千石过来：“小胡子，你认识我？知道九方山？”
“五小姐不记得啦？小时候你被崔老爷打板子，是我帮你涂的药。”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崔月娥似乎有些记忆，冷不丁一翻手腕，揪住叶千石的胡子：“那还愣着干什么？想要饿死姑奶奶啊。”
差点没把叶千石的皮肉揪了去，疼得他歪着脖子直跺脚：“疼，疼，五小姐松手，你六弟也在这里。”
“崔老六？”
别看崔月娥脑子不好使，对崔老六有印象。
一来因为她排行老五，只有这么个弟弟；二来她七岁离家，听说东院那个倒霉蛋的娘亲死了，二姐和三哥不许她过去看。
正好崔平和冯老头跑出来，望见眼前一幕，他也不敢相信。
面前这丫头，跟崔老四长得太像了，难道就是力大无穷的崔家小瘟神吗？
“平儿，那是你五姐。”白姨赶忙提醒他。
“五姐？”崔平绕着崔老五转了两圈，撩起她的头发闻了闻：“从哪冒出来的？怎么这么臭？啧啧，满身血腥味。”
以为崔老五要发火，未曾想崔月娥一把搂住崔平的脖子：“还是你聪明，我想起来了，你就是东院里，那个没娘的倒霉蛋。”
“你才倒霉蛋，说，大半夜不在九方山，跑高柳做什么来了？”知道她脑子不好使，崔平决定试试她。
因为他知道，崔家五小姐力大无穷，五岁时便能倒拔垂杨柳，六岁推倒太湖石。
崔长宁实在拿她没办法，花重金，将她送到九方山枯叶庵，拜老尼姑慧亮为师，学了一身好本事。
正愁手底下没有能打的，如果能收服崔老五，就不用担心裘九真那个丑婆娘。
崔家五小姐嘿嘿坏笑，趴在崔平的耳朵边上，低低地说了几句。
崔平大怒：“好你个崔老五，竟敢不告诉师傅，偷偷下山。我现在就飞鸽传书，让慧亮师傅抓你回去。”
吓得崔月娥花容失色，躲到崔平身后，央求他不要飞鸽传书。
众人哄堂大笑，原来这个小魔头，也有害怕的时候。
崔家五小姐忽然哭了。
捏着小拳头，在崔平的肩膀上轻轻地捶。
说她不小心，把师傅的信鸽吃掉了，看了鸽书，才知道四哥有难，偷偷跑出来，准备去广宁帮忙。
崔老四去广宁了？
崔平不由得邹起眉头。
他只知道，崔老二家的那口子正在万全右卫城跟胡人拼命，万万没想到，远在九原读书的崔老四也去了。
看来广宁的形势不妙。
想到这里，他大手一摆：“打仗的事你不要管，留下来跟着我，我有点麻烦事，要你帮忙。”
崔家五小姐不乐意了，凭什么帮你？
崔平哈哈大笑，指着崔月娥的肚皮：“就凭你的肚子饿得咕咕叫，几天没吃饭了吧？哥……呃不，兄弟我做道绝世美味，如果你觉得好吃，就留下来帮我，怎么样？”
“我想吃羊肉。”崔月娥吸了吸鼻子，嗅到空气中残留的羊肉味道。
崔平大手一摆：“行，就羊肉，做道你从来没有吃过的红烧羊排。”
听说要做好吃的，老冯家的小子们全都不睡了，几十口人挤在院子里，冯家大院热闹得如同白昼。
调料少了些，没关系，有豉汁?、清酱，各种蘸酱调和起来，比酱油还要鲜美。
至于蔗糖，更是好东西。
羊排没出锅，老冯家的小崽子们便都涌上来了，差点将厨房挤塌。
趁着崔平烧菜的工夫，白姨把崔月娥领到窑洞里，给她梳头，清理掉衣服上的血渍。
“五小姐，哪里染上的血？身子伤到了吗？”
打量着面前的美人儿，白姨不由得啧啧称赞，故意看了看她的手掌，凝脂般的肌肤，没有一丝老茧。
崔月娥一口气喝掉三碗茶，抹了抹嘴说：“刚才吵死了，吵得姑奶奶睡不着觉，有个大胡子跑过来，被我一巴掌，脑袋打没了。”
啊？
吓得屋里的人面面相觑，问过之后才知道，被崔月娥打死的大胡子，竟然是贾士彟的外甥，逃跑的那个军士。
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活该。
正说着话，崔月娥嗅到诱人的香味，推开白姨跑了出去。
一大盘红烧羊排，肉汁鲜美，馋得崔月娥口水直流。
抓起羊排正要吃，瞥见冯老大拎着大铜锣，正准备往袋子里装。
崔老五顿时火了，叼住羊排冲了过去，掐住冯老大的脖子吼道。
“谁让你敲锣的？我打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