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以为,父亲这二十年的苟延残喘,只是为了拖延重启,为他争取时间。
现在他才明白,父亲的真正目的,是在伪造一份无法篡改的时间证词,一份能够将那些幕后黑手钉在历史耻辱柱上的铁证!
他一直都知道父亲心思缜密,可没想到,他竟然算计到了如此地步,甚至连自己的死亡,都计算在了这场庞大的棋局之中。
他不敢再耽搁,立刻蹲下身,握住父亲枯瘦如柴的手,那手冰冷得如同寒冬腊月的冰块,却又坚定得如同钢铁铸成。
“我来接班,”徐墨辰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一丝决绝,“但您得告诉我,怎么让门记得……是谁推开过它。”
与此同时,在地面的临时指挥所内,叶雨馨正紧盯着全息屏幕上不断跳动的数据流,每一条数据的细微变化,都牵动着她的神经。
突然,梅清梧的声音带着一丝焦急,从耳机里传来:“雨馨,d12仓库的电力负荷出现异常波动,数据超出警戒线!”
叶雨馨的心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怎么回事?”她立刻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Φ中央系统已察觉电梯认证被破解,正在远程激活‘记忆熔断协议’!”梅清梧的声音几乎是喊出来的,“一旦触发,地下三层将自动注入高浓度神经麻痹气体,所有活体数据源当场清除!”
叶雨馨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知道“记忆熔断协议”的恐怖之处。
一旦触发,不仅徐墨辰和他的父亲会瞬间毙命,就连那些沉睡在培养舱里的孩子们,也难逃一劫。
她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立刻启动‘声轨锚定计划’!”叶雨馨毫不犹豫地命令道,声音冷静而果决,仿佛一把出鞘的利剑。
“林晚秋,将母亲歌声与父亲录音混剪成一段音频流,长度为7分16秒,通过王沉舟早年埋设的应急通讯线路,反向注入基地主控系统!”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仿佛每一秒都变得无比漫长。
林晚秋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跳动着,将那段充满爱与希望的旋律,一点点地拼接在一起。
这段声音将成为“合法运行日志”的伪装外壳,暂时蒙蔽远程监管,为他们争取宝贵的时间。
而身在地下三层的王沉舟,也面临着巨大的挑战。
他发现生物面板的皮肤电反应机制存在一个致命的盲区:它识别的是情绪的压抑,而不是情绪的释放。
换句话说,越是拼命地想要推开这扇门,它反而会锁得越紧。
“阿福!”王沉舟对着耳麦喊道,声音低沉而急促,“从随身包中取出一枚冰凉的铜币,贴在徐墨辰的掌心。”
阿福不敢怠慢,立刻从背包里掏出一枚古老的铜币,那铜币冰冷而沉重,仿佛承载着历史的沧桑。
他小心翼翼地将铜币贴在徐墨辰的掌心,然后对着耳麦说道:“辰哥,别想着推开,要想着……有人在等你回家。”
徐墨辰闭上双眼,指尖微微颤抖,脑海中浮现出童年时的一个雨夜。
父亲背着他穿过老宅的长廊,嘴里哼着不成调的童谣,那歌声虽然粗糙,却充满了温暖和爱意。
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无忧无虑的童年,回到了父亲那宽阔而温暖的背上。
他的手指轻轻地贴上感应区,心中默念着父亲的名字。
几秒钟后,生物面板上亮起两道绿色的光芒,随后突然弹出一个新的提示:“检测到双频共振,启动继承程序。”
墙上的倒计时瞬间暂停在69:47:23,一道暗门在两人面前缓缓开启,仿佛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入口。
暗室内陈列着十二具透明的舱体,每一具都连接着复杂的脑波监测仪。
舱体内,沉睡着一个个面容稚嫩的孩子,他们的身上插满了各种各样的管子,仿佛一个个被囚禁在梦魇中的灵魂。
梅清梧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从耳机里传来:“徐墨辰,小心,这些都是‘回声预备体’,是自1996年以来被标记为‘实验品’的幸存者。”她远程指导解码档案柜,发现这些人的共同点——全是在幼年失去母亲后,仍然坚持唱歌的孩子。
“Φ不是想消除记忆,他们是想找到能承受全部痛苦,还不崩溃的‘容器’!”梅清梧的声音越来越激动,甚至带着一丝哭腔,“你爸阻止了九次重启,就是因为每次都会选一个孩子来继承系统,成为他们控制世界的傀儡!”
徐墨辰的目光落在最近一具舱体上,那个孩子有着一张熟悉的眉眼,那是七岁的自己!
他猛然醒悟,原来自己一直都在他们的算计之中,自己只是一个被选中的“容器”,一个随时可以被牺牲的棋子。
他再也无法忍受,猛地抄起一把椅子,狠狠地砸向控制台的玻璃,玻璃瞬间破碎,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一把拔掉主电源插头,怒吼道:“我不接班!我要把这扇门……炸了!”
他踉跄着冲向那扇暗门,身后传来父亲焦急的呼喊,但徐墨辰已经听不到了。
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摧毁这里,摧毁一切,结束这场噩梦!
就在这时,房间内的灯光突然熄灭,整个地下基地陷入一片黑暗。
只有墙壁上闪烁的倒计时,还在无情地跳动着……
“你疯了!”黑暗中,传来老人虚弱的嘶吼。
“咳咳……想知道……你妈最后说了什么吗?”
话音未落,徐墨辰便感觉后脑一麻,失去了意识……
与此同时,在地面的焚化站内,赵文山正颤抖着将最后一份尘封的档案,投入熊熊燃烧的焚化炉中。
就在这时,他手中的通讯器突然震动了一下,屏幕上显示着一条加密指令:“若d12失守……”焚化炉的火舌贪婪地舔舐着泛黄的纸页,赵文山额角的汗珠被高温炙烤得迅速蒸发。
他死死盯着通讯器屏幕上那行血红色的加密指令:“若d12失守,执行‘替身归位’。”苏凌月!
这个女人,她竟然要亲自下场!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脑门,赵文山仿佛被冰水浇透,瞬间清醒。
销毁?
不,现在销毁已经毫无意义。
他颤抖着从怀中掏出那份父亲日志的副本,那是徐墨辰父亲用生命守护的真相。
他跑到一辆即将启动的灵车旁,粗暴地打开冷藏箱,将日志副本塞了进去。
冰冷的寒气瞬间包裹住他的手,仿佛死神的叹息。
他用颤抖的手在调度单上,用鲜红的油性笔狠狠圈出“b07→东郊疗养院旧道”。
那是唯一一条能够避开检查站的路线,是最后的希望。
做完这一切,赵文山仿佛抽空了全身的力气。
他撕掉胸前的工作牌,任由它飘落在地,如同他曾经的身份。
他颤抖着拨通了叶雨馨的电话,用低沉沙哑的声音说道:“她要回去当那个被哄睡的孩子。”说完,便挂断了电话,没有给叶雨馨任何提问的机会。
镜头缓缓拉远,一辆白色救护车如同幽灵般驶入深不见底的隧道,消失在夜色之中。
车厢底部,在众多等待火化的逝者之中,一个冷藏箱内隐约传出微弱而熟悉的哼唱声——那是《月亮船》的旋律。
在无人的角落里,赵文山看着远去的救护车,重重地叹了口气,眼神复杂难明。
他知道,自己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而此刻,苏凌月正对着后视镜,细致地涂抹着口红,猩红的颜色如同嗜血的玫瑰,她轻笑一声,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道:“游戏,才刚刚开始……”
苏凌月独自驾车,像一尾幽灵般滑入东郊疗养院废弃的侧门。
夜色如浓稠的墨汁,将她和那辆黑色的轿车一同吞噬。
她没有打开车灯,借着远处微弱的城市光晕,熟练地避开一个个锈迹斑斑的警示牌,仿佛这里对她来说,不是一片被遗弃的废墟,而是再熟悉不过的故土。
她的手指紧紧握着那只古董怀表,冰冷的金属触感仿佛能穿透皮肤,直抵心脏。
表盘上的指针早已停止转动,停留在某个被尘封的时刻
她没有惊动任何守卫,或许是他们早已习惯了这片废墟的沉寂,又或许,他们根本就不存在。
她径直走向b区地下室,那里曾经是疗养院的核心区域,也是她童年噩梦的起点。
第七诊疗室。
门牌早已脱落,只留下几道暗红色的刮痕,像是某种动物留下的抓痕。
她推开门,灰尘的气息扑面而来,呛得她微微咳嗽。
房间早已荒废,铁床上锈迹斑斑,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
墙角还留着半截蜡笔画的月亮船,颜色早已褪去,只剩下模糊的轮廓,但她依然能辨认出那是她五岁时画的,歪歪扭扭,充满了稚气。
她轻轻地将怀表放在床头,仿佛放置一件珍贵的艺术品。
然后,她从随身携带的黑色皮包里取出一支注射器。
药液澄澈无色,在微弱的光线下折射出迷离的光芒,像是某种致命的诱惑。
“这次,不是让他们睡。”她低声自语,声音沙哑而冰冷,仿佛从地狱深处传来,“是我该醒来一次。”
她的眼神空洞而迷茫,仿佛一个迷失在黑暗森林中的旅人。
但很快,这迷茫便被一种决绝的光芒所取代,那是一种视死如归的勇气,也是一种破釜沉舟的疯狂。
她毫不犹豫地将针尖刺入自己的静脉。
瞬间,一股冰冷的液体涌入她的身体,仿佛无数只蚂蚁在啃噬着她的血管。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心脏也开始剧烈地跳动,仿佛要冲破胸腔的束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