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子龙的场子倒了？
那......
她想了想，直接去了市场，大包小裹的买了不少东西，这才去敲顾晓娟家门。
顾晓娟才会子也刚下班，听见有人敲门，擦了擦围裙。
碎花的围裙鼓了个小包，这几个月，顾晓娟已经显怀，身子也重了不少。
不过，因为徐子龙的生意做得好，单位的人也都高看她一眼，她在单位受到照顾，比平时反而轻松不少。
“晓娟，你在家吗？”
“王婶儿，你怎么有空过来？”
王翠赶紧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进了门，一看见桌子上地上摆着的鸡鸭鱼肉，顾晓娟一时就有些惊讶。
“王婶，你买这么多东西，怎么不拿到家里去啊？是不是拎不动了，要不我帮你一块拎？”
王翠一挥手，一脸洒脱地说：“这都是拿过来给你的。”
顾晓娟一愣，这些鸡鸭鱼肉，可都得不少钱呢！怎么能拿来随便送人呢？
“别了别了，王婶，你还是拿回去吧，这些东西都太贵重了，我不要。”
王翠一见顾晓娟不要，心里就慌了。
徐子龙多看重这个媳妇儿，她可是有目共睹的。
只要哄好了小娟妹子，那厂里消息，她还不第一个知道？
“小娟，你别着急，这些东西是我拿过来的不假，但我也没啥别的意思，就是谢谢你们两口子之前带着我挣钱了。”
“现在我手里头有钱，回头还能过来帮帮你，你啥也不用管了，好好的歇一会儿，我很快就把饭菜做好。”
王翠一边说着，拿着鸡鸭鱼肉就准备往灶房去了。
顾晓娟吓了一跳。
她不知道徐子龙工作上的事情，也不知道徐子龙到底帮王翠赚了多少钱，可看王翠这样子，钱数肯定不少。
“婶子，你要是有啥事的话，就跟我直说，要是你啥也不说的话，这事儿我做不了，这饭，我也吃不下。”
顾晓娟紧皱眉头，语气坚定地说。
王翠一见她这样，一下子就着急了。
她是来巴结人的，又不是来得罪人的，这一下子，不是适得其反了吗？
“那婶子就直说了，娟啊，最近厂子里怎么样啊，我听说，县里头好多厂子都倒了，子龙最近还好吧。”
怎么可能。
“上次子龙还买了一批料子，说做羽绒服呢。”
羽绒服？
大夏天卖羽绒服？
王翠知道徐子龙这脑袋瓜子跟别人不一样，马上把厂子要倒的事情忘了，忙问：
“这羽绒服咋卖？你跟婶子说说呗。”
顾晓娟摸了摸大了一点肚子。
她也不是很清楚。
只知道最近徐子龙在家里搞了一个什么计划书。
还拉她一起看过。
什么‘第二件半价’。
什么‘反季清仓？’
什么‘买三送一’
这些东西顾晓娟压根不懂。
“婶子，实话跟你说了吧，厂子的事情，我是真的不知道。”
王翠听她说了这么一会子话，心里也知道了大概。
只要厂子还在做，那就不会倒。
她心放在了肚子里头。
人也瞬间更加热情起来。
“娟啊，你娘家那边忙，恐怕没有空照顾你，正好我现在我闲的很，以后你们家的一日三餐，我包了，你就好好休息着，给子龙生个大胖儿子就行！”
说完。
又给顾晓娟做了一大桌子菜，这才离开。
徐子龙回来的时候，顾晓娟正在桌边坐着等着呢，一见到他回来，赶紧起身帮他脱下外套。
“老婆，我不是说了吗？菜等我回来做，没累坏吧？”
“累坏什么，也不是我做的。”顾晓娟想到王翠，也忍不住担心的问了一句：“最近厂子里没出什么事情吧。”
说完，把王翠来家里的事情说了。
徐子龙了然。
按照时间，也差不多了。
96年底，工厂纷纷倒闭，工人下岗，直到97年，金融危机，更是人心惶惶。
他那时也是难熬了一阵子。
徐子龙摸了摸顾晓娟肚子：“厂里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有我呢，天塌了，也有我顶着，你只要好好照顾咱们的宝宝就行了。”
顾晓娟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怀孕本就有点多想，她忍不住问：“你就只关心宝宝。”
语气还有点委屈。
饶是上辈子坐拥亿万家产也不动于色的徐子龙，被老婆这话说的，也立马崩了起来。
这要是不好好回答，那就是送命题！
徐子龙揉揉她肚子，对着宝宝道：“宝宝你快点出来，你妈又欺负你爸了，以后你可别学你妈。”
“我怎么欺负你了。”
顾晓娟把他手拍开。
不准摸。
但语气却是好转不少。
徐子龙偷偷松了一口气，又哄了几句，两人这才有说有笑起来。
第 18章
下岗潮如火如荼，比想象中的还要快。
先是工厂那头，一批一批工人连番下岗，又是工厂一波一波倒闭。
就连徐子龙厂子里，都人心惶惶。
生怕厂子撑不住。
林广坤更是带着人加班加点，在质量上也没有丝毫怠慢，工人也是，卯足了劲，争取早点出货，生怕以后没活。
只是没想到，工厂还是出了一件大事。
林广坤拿着一批衣服，走到徐子龙办公室：“徐总，这衣服你看看。”
“这是......”
徐子龙打眼一瞧。
这衣服，是时下最流行的冠军款。
但是一眼假。
首先是面料，冠军款的用料扎实，厚，里面还有个透气网，避免闷热。
但是这件衣服，做工糙，针脚也烂，面料更是软趴趴，还皱的很。
“徐总，不好了，最近市面上出来一批仿货，这衣服只要十块钱，许多没买到冠军款的人，都去他家买了。”
徐子龙看到，这仿货上面的标志。
“thEone”
就最后的oNE，变成了小写。
他都要笑了。
上辈子听说过雷碧，奥丽奥，没想到今时今日，也有人跟风，来蹭他。
林广坤急的要死：“徐总，现在怎么办？要不要派人收拾他们。”
这件事厂子里的人都气死了。
偏偏对方牌子名字和他们还不一样，指认他们抄也不可能。
但难道任由人欺负了去？
徐子龙不急，他觉得这是一件好事。
“物以稀为贵，更何况，我最咱们厂的质量，绝对放心。”
话虽这么说没错，但是要是不管，那还不让对方更加猖狂？
“现在不是追究假冒伪劣的产品，这衣服的版型和咱们厂子里的一样，所以才会这么像，广坤叔，你盯盯咱们厂子里临时工。”
什么！
林广坤瞬间反应过来。
厂里出贼了。
很有可能把版型全部卖出去！
徐子龙猜的果然没错。
厂子里的新版t，还没上市，就被对方抄了过去，连图案都是一模一样。
“徐总，怎么办？那咱们这批货，还上不上架？”
徐子龙沉稳如山，淡淡道：“不急，打听到对方的厂子了吗？”
“打听到了，姓钱，对方叫钱有德，是南方来的小商人，前段时间包下一个服装厂。”
徐子龙点点头，思踌了一下：“这件事不用担心，我来想办法。”
打商业战，徐子龙根本没有怕过。
这还是别人送上门来的，为自己的品牌添一把火，他可不会轻易放过。
上辈子，国外奢侈品打牌席卷国内，衍生了无数A货，对方有打假？
根本没有。
要是自己品牌被小苍蝇影响，把限量款加售出去，甚至，降低价格，才有辱身份。
不过，让人认清品牌，还是有必要的。
这件事，徐子龙想到了一个人。
王翠。
论吵架的，王婶一张嘴就没有输过，整个筒子楼的人都知道。
王翠出来厂子里的时候还有点懵。
她手里握着一个大红包，滚烫滚烫的，耳边还想着徐子龙的话。
“王婶，这件事交给谁我都不放心，只想到了你，你要能帮忙，那是再好不过了。”
王翠捏了捏红包，厚的很。
但再厚，也抵不过被信任的感觉。
她就是个小厂工，那些加盟商大老板哪个不比她有能耐？
外人也多瞧她不起，认为她没文化，小学都没怎么毕业，她虽然知道，但又有什么办法。
只是，突然有一天，有人告诉她。
只有她可以，这件事，只有她能办好！
别人都不行！
交给谁都不放心！
怎么能让她不激动，怎么能让她不动容！
王翠挺直了腰杆，这件事，她一定给子龙办好了。
......
商场里。
王翠带着儿子，直接和人老妇女骂上了。
“你儿子弄坏我儿子衣服，就要赔个一模一样的！你把这个糊弄老娘，当老娘好欺负是吧。”
“我糊弄你个鬼！瞪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这怎么不一样了！”
王翠把儿子身上衣服脱下来。
“看到没有，这才叫冠军款，和电视上头一模一样的！看看这料子，再看看你这件，这叫一样！人家冠军款是限量版，你这个算什么！烂大街的破烂，也配叫冠军款！”
她嗓门大。
商场里买货卖货的人一瞬间全部围了上来。
大家听了个大概，刚刚来的人，在人家交头接耳里，也听了个模子出来。
“孩子闹矛盾呢。”
“闹什么矛盾，这家儿子笑话那家穿的是假货，两人打起来了。”
“可不是，把衣服弄坏了，要赔呢，结果赔了一件假货，两人就吵起来了。”
这年头，还没有什么穿假货的概念。
但是，王翠这么一说，立马有人觉得，好像穿假货，是个很丢脸的事情。
“大家伙看看，这老东西逼嘴不怂，我儿子这件，是电视上头的限量版，人家奥运冠军都穿在身上，看看这面料，看看这缝纫，这算什么。”
她抖了抖那件假货的衣裳：“赔不起就赔不起，你拿个假货糊弄老娘，当老娘看不出来，要是穿出去，还不被笑死。”
“说什么呢你！假货怎么样，穿的好看不就行了。”
这句话说的，让她有点没底气。
外人也是这样觉得。
单单看，两件衣服款型，眼色好像都差不多。
但是放在一块，那就不一样了。
真的白一点，红色的面料还亮的很，剪裁更不用说，一丝一缝都扎扎实实。
连拉链的做工的精致不少。
那仿货呢。
面料差，颜色也不鲜艳，更重要的是，穿在身上软塌塌的，根本不精神。
两相对比，谁好谁坏，看不出来。
“要我说，这大牌子就是不一样，和假货不能比的。”
“哎我说，你不是给你儿子也买了一件么，在学校不会被人嘲笑吧。”
“这假货就是假货，买不起的人才买假货，要能买的起，不说冠军款，就是别的款也行吧。”
有妇女在人群里头煽风点火。
众人脑子里就一个认知。
穿假货，就被瞧不起，假货和大牌，有本质区别。
那些准备买冠军款的人歇了心思。
就算没有冠军款，别个正版也好啊。
不比仿货好多了。
这要被看出来，还不丢脸死了。
他们大人无所谓，能穿就行，那儿子女儿呢，在学校会不会被人笑话？
再苦不能苦孩子。
家长们把手里头的假货放下，转到百货大楼，准备补偿补偿孩子，咬牙买个正版。
和王翠吵架那妇女眼神一对，成了！
这样的吵架，王翠带着一帮老妇女又辗转了不少商场，特别挑人流量大的地方。
按照徐子龙的话，那就是煽动舆论。
人都是有从众心理，就像，玻璃和翡翠，翡翠价格持久不下，会跟玻璃争长短？
王翠发现，自从假货一出来，他们牌子反而卖的比别人好了，不仅仅是冠军款。
现在只要货架上有货，那就不愁卖。
这个反应，周扒皮也发现了。
货现在不仅好卖，还供不应求。
他的店铺是市中央百货大楼，光一天的营业额，就赶上卖大哥大一个月了。
大哥大，bb机这东西，那都是高档货，普通人家买的少，消费群体不一样。
但衣服不一样啊。
他听过有人一年到头不打电话的，但没听过有人一年到头不穿衣服的。
他都想把大哥大店转手了。
这哪有卖牌子赚钱？
只是他刚刚准备转手，听到徐子龙厂子里要辞工的消息，吓了一大跳。
怎么了？
厂子难道倒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