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羽三两口扒完碗里的饭，擦了擦嘴角，顺手拎起两人的餐盘，脚步轻快地送到回收处，才和她慢悠悠走到院角的树荫下。
这里地势开阔，四周没有遮挡，能清晰看清来往的人影，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隔绝了食堂的喧闹，是个绝佳的谈话处。
“烟烟，到底怎么回事？”向羽率先开口，眼神里满是好奇，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胳膊。
柳如烟靠着树干站定，组织了下措辞，缓缓道：“我从海训场回来那天，刚放下行李就被武队叫去办公室了，他没说别的，先问了我对马尔斯的看法。”
向羽猛地一愣，瞳孔微缩，眉头瞬间拧成疙瘩，眼底满是震惊与疑惑。
问烟烟对马尔斯的看法？难道武队想让烟烟去参加马尔斯？
可马尔斯国际侦察兵大赛自举办以来，从来没有女兵参赛的先例，那边的规则更是明确只接收男兵，武队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他抿着唇，没打断柳如烟。
柳如烟瞥见他的神色，知道他在琢磨什么，等他消化了片刻，才接着说：“我按实回答后，他话锋一转，说替我报了个剧组，来拍纪录片，而且昨天导演说了，要选角！”
把这三件事串起来，答案就很明显了。
这话一出，向羽瞬间恍然大悟，眼神里的疑惑褪去，只剩了然：“你是说，这根本不是什么拍纪录片，从头到尾都是为马尔斯选拔队员的幌子？”
柳如烟郑重点头，目光扫向远处仍在食堂门口闲聊的男兵，语气沉了沉：“如果我没猜错，今天晚上就会有动静。不让你们喝酒，就是怕酒精麻痹神经，睡得太沉，没法应对突发情况。”
向羽皱紧眉头，语气带着几分不确定：“今天晚上？这么快？”
“你看他们现在的状态就知道了。”柳如烟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看向那边，“刚来的时候个个警惕性拉满，可经过两天的安逸生活，脸上全是松懈。”
向羽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果然见男兵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笑，有的勾肩搭背，有的随意靠着墙根，神态放松得不像话，和刚抵达时的状态截然不同。
他心头一震，猛然反应过来，语气带着几分诧异：“你是说，今天导演让我们自搞表演培训，全是故意安排的？目的就是让大家放松戒心？”
柳如烟冲他挑了挑眉，眼里带着点“孺子可教也”的笑意：“可不是嘛，不先让他们卸下防备，怎么打他们一个出其不意，测出真实实力？”
向羽沉默着低头琢磨，越想越觉得这安排绕了极大的圈子，片刻后无奈摇了摇头，语气带着几分哭笑不得：“绕了这么一大圈，这手笔，很熟悉啊。”
一看就是武队和龙队的风格，净爱搞这些弯弯绕绕。
柳如烟深有同感地点点头，凑近他压低声音：“我也觉得是他俩的主意，所以这事你别跟其他人说，免得传出去，回头回营里武队给咱们穿小鞋。”
说完，两人对视一眼，想到武钢黑脸的模样，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树荫下的氛围瞬间轻松了不少，连带着深夜将至的紧张感都淡了几分。
正如柳如烟预料的那样，时针刚指向凌晨十二点，万籁俱寂的院落里突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顺着楼梯缓缓靠近。
原本浅眠的柳如烟瞬间睁开眼，眼底没有丝毫睡意，动作轻得像猫，迅速翻身下床，指尖捏了捏被角，麻利地把被子卷成筒状，摆成有人躺在床上的假象，而后悄无声息地挪到门口右侧，贴着冰冷的墙壁蹲下身，屏住呼吸，目光紧盯着门缝。
几分钟后，房门被轻轻推开，几乎没发出半点声响，一道黑影出现在门边，紧接着一颗冒着白烟的催泪弹“骨碌碌”滚了进来，白色的烟雾迅速弥漫开来，带着刺鼻的气味。
柳如烟反应极快，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立刻抬起袖子捂住口鼻，指尖捏紧，眼睛眯起，借着烟雾的掩护观察着门口的动静。
又过了半分钟，烟雾弥漫了大半个房间，几个头戴防毒面具、手持木棍的黑衣人悄无声息地冲了进来，脚步轻捷，动作利落，显然是训练有素。
柳如烟瞅准最后一人进门的瞬间，猛地起身，腿部蓄力狠狠一脚踹在对方后腰上，力道十足，那人踉跄着往前扑去，“咚”的一声撞在前面的人身上，瞬间乱了阵脚。
柳如烟趁机上前，手腕发力一个寸劲，精准夺过对方手里的木棒，动作干脆利落，没有半分拖泥带水。
其余黑衣人听到动静转头，见同伴被袭击，对视一眼后不再留手，木棒带着风声毫不留情地挥了过来。
既然对方动了真格，柳如烟也不再手下留情，握着木棒格挡、反击，脚步灵活地穿梭在几人之间，肘击、踢腿、扫堂腿接连使出，动作狠辣又精准，不过短短几分钟，冲进来的黑衣人就全都被她撂倒在地，痛苦地蜷缩着，没了反抗能力。
与此同时，催泪弹的气味越来越浓烈，眼睛里的酸涩感难以抑制，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流。
柳如烟一把薅下身边一人脸上的防毒面具，迅速戴在自己脸上，隔绝了刺鼻的气味，刚想顺着楼梯往下走，就发现楼道里全在打斗，根本没法硬闯。
她低头看了眼二楼到地面的高度，心里暗自庆幸。
还好住的是二层，不算太高。
没有丝毫犹豫，柳如烟利落翻身爬上阳台护栏，双手紧紧抓住栏杆，身体悬在半空，而后小心翼翼地向右挪动了几步，找准墙边的水管，双手松开栏杆，顺着水管稳稳滑了下去，落地时轻盈得像片叶子，没有发出太大声响。
转过身，柳如烟一眼就看见不远处的空地上停着一辆越野车，武钢和龙百川正站在车旁，神色平静地看着这边，显然早已等候多时。
她挑了挑眉，脸上扬起一抹狡黠的笑，快步跑到车前，语气带着点调侃：“哟，什么风把两位队长都吹过来了？怎么，两位队长也想过过演员的瘾啊？”
武钢脸色依旧严肃，抿着唇没说话，龙百川则是笑眯眯地上下打量着她，眼里满是欣赏：“你早就知道这不是拍纪录片，而是马尔斯的选拔？”
柳如烟眨了眨亮晶晶的眼睛，语气带着点理所当然：“很难猜吗？这破绽也太明显了吧。”
龙百川和武钢对视一眼，眼里都带着几分疑惑，龙百川接着问：“哪里出了破绽？我们自认安排得挺周密的。”
柳如烟无语地看着两人，语气带着点无奈：“我说两位队长，你们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啊？”
闻言，武钢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让你说就说，别嬉皮笑脸的，严肃点。”
柳如烟轻轻叹了口气，摊了摊手：“我说两位队长，就算你们真要拍纪录片，也没必要从各个部队抽调这么多精英吧？哪个部队的上级会同意让自己最得意的兵放下训练，来参加这种没什么意义的纪录片拍摄？这不是明摆着不对劲吗？”
武钢和龙百川瞬间语塞，互相看了看，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尴尬。
“那你觉得，我们应该用什么名义来组织这次选拔？”
龙百川忍不住好奇追问，这小丫头逻辑清晰，说不定能想出更好的办法。
柳如烟脸上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却故意板起脸，一本正经地回答：“报告两位队长，我也不知道啊，这事儿不归我管。在其位谋其政，不该我操心的事，我可不多问。”
她心里其实有几个合理的想法，可就是不想现在说出来，故意吊吊两人的胃口。
武钢本就严肃的脸，在深夜的夜色里显得更黑了，咬着牙喊她的名字：“柳如烟！”
嗓音里满是威胁和警告，带着点被拿捏住的无奈。
柳如烟装作没听出他语气里的不满，眨巴着大眼睛，乖巧应道：“到，武队！”
嘿，她就是软硬不吃。
龙百川看着两人跟小孩子一样斗气的模样，忍不住失笑，连忙打圆场：“好了好了，别闹了，先办正事。柳如烟，到那边站好。”
闻言，柳如烟立刻收起脸上的俏皮，身姿挺拔地站直身体，标准的军姿站得一丝不苟，眼神坚定，瞬间恢复了军人的严谨模样，和刚才嬉皮笑脸的样子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