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都很顺利。
到了万家村，许忠看到村外那一圈熟悉的猕猴桃植物，心中顿时安稳了些。
再往里面走，看到的便是破落的房屋，各家各户都被人“淘”过了，空空荡荡的，能用的东西，有东西上都被人搬走了。
许忠想想便知，那些“亲戚”过来帮忙收尸时，肯定不能白帮忙，看着什么就捡走了。
说不定里面还有一些混水摸鱼的，连窗户棱子都能给你下下来，拿回家安在自家窗户上，或者拿来当烧柴。
逛了一会儿，许忠就看到了一身破破烂烂的杜瘸子，他正抱着一个满是泥的生红薯啃着。
看到有人，立马将啃了一半的红薯藏在了身后，露出了警惕的目光。
“杜瘸子，是我，许忠，隔壁清河村，清河村，知道不？你们村秀红嫁到了我们村……”许忠说的秀红，早死了。
她和她男人一家，早死在了那场灾难里。能够给她娘家收尸的，也就只有她那个外嫁到另一个村子的大姐一家了。
“秀红……”杜瘸子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多少有些反应，他露出了惊恐的神情，着急地说道，“死了，她爹娘死了，都死了……死了好多人！都死了！”
他数着人名，反反复复，不断地说着他们死了。
许忠再问什么，他也答不出来，只是痛苦地说死了好多人，好多好多，反复描述着那天他所看到的景象。
他本来就傻，刚好又看到了那最可怕的一幕，直接把他困在了那天。
看到他那个样子，许忠也不好受，赶紧转移了话题：“山神大人呢？你是不是请神了？有了山神大人，以后就不会死人了……”
“对，山神大人！我请了山神大人！”杜瘸子就像被惊醒一般，所有的痛苦退去，站起来就疯疯颠颠地往山神庙跑。
许忠跟在他身后，到了那座所谓的“山神庙”。
一间破落的院子，泥塑的墙体都脱落了，窗户因为太破，没有人拆，桌子也是缺了根的，垫了很多石头。
不过，桌子被杜瘸子收拾得很干净，上面摆着一碗干净的水，一碟放了猕猴桃果子的碟子，以及旁边还带着泥的红薯。
那红薯是擦过的，看上去比杜瘸子刚刚啃的还要干净。
他虽然傻了，但依旧努力把他认为最好的东西献给了山神大人。
许忠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杜瘸子会“请神”成功了。
心意，比东西更重要！
进了山神庙，杜瘸子就安表了下来，他似乎忘了许忠的存在，恭恭敬敬地往地上一跪，就拜了起来：
“山神大人洪福齐天，与天地同寿！”
“山神大人洪福齐天，与天地同寿！”
“山神大人洪福齐天，与天地同寿！”
……
一拜。
二拜。
三拜。
额头磕地，拜得十分认真。
许忠叹息，也拜了拜，没有再尝试和杜瘸子沟通，只是告诉他，未来万家村会来人，到时候他就有伴了。
回过头，许忠就去了依兰村找乌木村长。
当乌木村长听到山神大人让许忠帮忙重建万家村，稍微想了一下就明白了为什么。
泥巴十八村看着很大，但和整个宁同国相比，还是很小的。任何一块土地都是珍贵的，山神大人也不想万家村那块地被浪费了。
“你是怎么想的？”
“我想按我们村之前的套路，各个村子都请些人过来帮忙重建，再安排些交了卖身契的流民过去。”许忠说道，“尽量挑一些老实肯干的，那个村没有人，我怕他们会看着那个村没我们的人，背地里对杜瘸子不好。”
既然有山神大人看着，许忠也知道，山神大人不可能时时刻刻盯着，祂还有别的事情要忙，总有错眼的时候。
与其指望山神大人看顾，不如从一开始就挑些靠谱的人过去。
乌木村长说道：“人心易变，就算一开始再老实，时间长了，也不好说。你要是真想让他们照顾杜瘸子，最好从一开始就安排好。”
“乌叔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办法嘛，也不是没有。我说给你听听，你参考参考，要是觉得不合适，再调整调整。”
“乌叔你说。”
“让杜瘸子负责山神庙。”
许忠皱眉：“让杜瘸子负责？他一个傻子……”
诚意是有，但他能搞好？
村里没有人时，杜瘸子一个个弄了就弄了，是好是坏，都是他的心意，山神大人也不会见怪。
但要是以后万家村已经有了人了，再放着正常的人不用，让一个傻子“负责”山神庙，确定不会“侮辱”了山神大人？
要传出去，别人会怎么说？
说一个傻子也能侍奉山神庙？
这……这也太那个了！
乌木村长说道：“谁说山神庙只能一个人负责了？再选一个正常的不就行了？杜瘸子就是一个挂名的。至少有个名在，说明他是山神大人庇护的对象，即使时间长了，那些人也会忌讳一些，背地里对杜瘸子怎么样了。”
许忠眼睛一亮，直呼姜还是老的辣，乌叔这个主意好，杜瘸子有了山神大人庇护，那些人是得忌讳些。
不过，安排个什么身份呢？
外面在神殿里工作的人，好像都会穿着一件白色的袍子，叫神职人员吧？
他们山神大人没这个讲究，山神庙又只那么大一点，一般都是各村村长负责。要是村长忙，安排一个人代劳一下就行了。
这个乌木村长也不好说，他道：“这个可以问一下山神大人，看山神大人怎么安排。”
“好！那我们去一趟山神庙。”
……
杨香薇听明二人的来意，说道：“那就叫‘庙祝’吧，庙祝主要负责山神庙的日常，像接待来山神庙信徒、为信徒讲解山神庙的过段时间以及一些祭祀流程，还要照看山神庙的物品，维护山神庙的整洁等等……
杜瘸子情况特殊，他就做个挂名庙祝，到时候你们再另外选一个，由这个人负责以上事务。”
那不就是外面神殿里的神职人员吗？他们好像没有这种安排，要不要也安排一个呢？乌木村长赶紧问了出来。
“看你们自己吧，你们要忙得过来，可以自己弄，要是忙不过来，再选一个庙祝专门负责也行。”
……
乌木村长、许忠二人将庙祝的事情排上了日程。
尤其是乌木村长，他平时挺忙的，经常都让他儿子乌卓帮忙处理山神庙的事情。
再加上他们村的山神庙是第一座山神庙，村民们都十分重视，如何祭祀山神大人，这些流程他们十分清楚，因此不需要乌木村长再格外“强调”。
乌木村长不需要在他们身上费功夫，但外村人就不一定了。
像之前的蔚行则，他当初为了“净化”一事，为了显示自己的诚心，就老往他们村的山神庙跑。
他来一趟，乌木村长就得陪一趟。
其他为了显示诚心的人，也都有跑他们村来祭祀山神大人。
没办法，谁让他们村的山神庙顶着“天下第一座山神庙”的名号呢？
乌木村长想，以后信仰山神大人的人多了，往他们村跑的人只会更多。到时候他只会更忙不过来，这个“庙祝”必须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