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合适?哪里不合适?”谢南渊语速极快道:“这是你我二人之间的事情,只要你我二人情意相投,旁人有何资格置喙?”
“你别再问了,不合适就是不合适。”沈琼华道。
虽然心中也难受不已,但情爱并不是一个人的全部,她并不愿意为了所谓的情爱,将自己困与方寸之地,也不愿为了所谓的情爱,换来重蹈上一世的可能。
人心,向来是赌不起的。
谢南渊见沈琼华别扭的样子,心中不免受创,神色间难免带上几分焦急,“有什么问题你说便是,我们可以一起解决啊,还是说是你有什么顾虑?”
“难道我们认识了这么久,你对我还留有疑虑吗?”
谢南渊絮絮叨叨地念着,完全没有了往日里寡言少语的模样。
沈琼华被他缠得无可奈何,终是松了口,道:“我们之间,你的身份就是最大的问题。”
谢南渊得到了答案,却更加疑惑了。
既然话说出口了,沈琼华索性都说了,“你是王爷,将来还有可能是太子,是帝王,而我,不可能也不愿永远被困在后宅的一亩三分地内。”
“况且经历过安王一事,我心中始终有疑虑,而这个疑虑会伴我一生。”
谢南渊眉头紧拧,“你是说……”
“我没有办法如相信阿娘和阿逸一样去相信另一个人,尤其是这个人的地位远在我,在沈家之上。”
“若是我与你在一起,我没有办法全身心的交付于你,余生太长,人心易变,谁也不知道今后会怎样。”
“从前,安王只是一个王爷,他算计沈家,我尚能与你联手对抗他,可若是将来你登上帝位,一旦我与你站在对立面,我即便再如何反抗,也逃不出你的掌控。”
“比起嫁给一个京中子弟,嫁给你,更加令我不安。”
“这就注定了,即便我们在一起,我对你始终留有余地,不可能像其他夫妻一般百分百信任。”
“这样的我,你还想要娶吗?”
“不若就还是当个合作伙伴,起码这样的关系,要比成为夫妻,更让我相信你,也更坚固。”
“更何况……”沈琼华轻轻一笑,“若是皇上封你为太子,你的太子妃必将是世家贵女才是,皇上是不会允你娶我的,而我……也不愿为妾。”
沈琼华话落,屋内陷入了长久的寂静。
良久后,谢南渊才开了口,嗓音带着一丝暗哑,“所以,这就是你一直拒绝我的原因?”
“你觉得自己不能百分之百的信任我,你觉得我会让你为妾?”
不知为何,沈琼华似是从他周身骤降的气场中窥探到了一丝名为伤心的情绪。
即便是如此,她也还是坚定地点头,“是。”
话落,又是长久的沉默。
就在沈琼华以为谢南渊要发怒之时,一只大掌抚上了她的发顶,轻轻的,柔柔的,似是生怕弄疼了她。
沈琼华听见谢南渊道:“我知道了,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温热的大掌移开,下一瞬,人影便从眼前消失了。
窗帘落下,几丝寒气从缝隙边缘悄悄溜进来,冻得沈琼华一个哆嗦。
她伸手,轻轻抚上自己的脸,蹙眉想着谢南渊方才的话。
知道了……是什么意思?
是准备将心思收回了?
那还挺好的。
做朋友,也不错。
沈琼华想着,嘴角微微弯起,只是眼中的落寞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
——
自谢南渊那晚回去后,便再也没来过沈府。
第二日的夜晚,沈琼华失眠了。
第三日,是永宁伯府一众人斩首的日子,沈琼华特意一早起来梳洗打扮好,带上林婉茹和沈逸前往刑场。
沈琼华决定带着一家人去往刑场,自然是有用意的。
永宁伯不是对阿娘贼心不死吗?
不是事到如今,都要上断头台了,还痴心妄想着死后能到地下与阿娘做一对夫妻吗?
那她偏偏要让永宁伯在最狼狈,最落魄之时看见阿娘,看见阿娘活得好好的,断了他那不要脸的念想。
让他死都不能瞑目。
这样,才是对其最好的报复。
一行人到了刑场之时,永宁伯一众已经被压在上面了,刑场的周围围了一圈百姓。
由于永宁伯府的罪名是通敌叛国,又牵扯到了谋逆,引得人神共愤,押送过来的途中被不少百姓仍臭鸡蛋,烂菜叶,因此个个形象都很是狼狈不堪。
可饶是如此,沈琼华还是一眼就看见了跪在中间的永宁伯和周瑾林。
这二人早就没有了之前不可一世的模样,此刻都只是人人喊打的老鼠任人奚落。
沈琼华一早便让府中的小厮占好了位置,在人群的最前端,她要清清楚楚地好好欣赏永宁伯的表情,以告慰阿爹的在天之灵。
时辰也差不多了,当沈琼华带着林婉茹走到人群最前端时,永宁伯身后的牌子被丢在地上,刚好头颅被压上了断头台。
说来也巧,似是感应到了什么一般,永宁伯朝着林婉茹所在的位置看了过来。
只一眼,瞳孔一震,嘴唇嗡动,“茹——”
‘儿’字还未说出口,斩首的大刀便已落下。
“噗嗤——”
鲜血飞溅。
那一日,永宁伯府一众人的鲜血染红了刑场的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