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 章 处置
叛乱既平，京城却仿若被一层寒霜笼罩，不见往昔的热闹与生机。街头巷尾，唯有士兵们整齐而沉重的脚步声，百姓们皆紧闭家门，恐惧的阴霾仍未从他们心头散去。昨夜那震天的喊杀声、飞溅的鲜血，已然成为他们心中挥之不去的梦魇。
宫门前，原本触目惊心的场景已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可那股子血腥气，似乎还残留在空气里，提醒着众人发生过的残酷。百官们神色凝重，脚步匆匆，朝着朝堂走去。今日早朝，气氛格外压抑，众人皆知，这一场朝会，将决定那些叛乱者的命运。
“上朝！”随着一声高喝，百官们鱼贯而入，整齐地排列在朝堂之上。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疲惫与忧虑，昨夜的激战，让他们深切感受到朝堂局势的风雨飘摇。皇帝在众人的簇拥下，登上龙椅，他的面容虽显疲惫，但眼神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众爱卿，今日早朝，无需谈论其他国事，首要之事便是商议如何处置那些叛乱者。”皇帝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内回荡，语气坚定而冰冷。
此言一出，朝堂瞬间炸开了锅。大臣们纷纷上前，言辞激烈，义愤填膺。
“陛下，这些逆贼罪大恶极，公然谋反，意图颠覆我朝根基，若不予以严惩，何以告慰天下百姓，何以震慑那些心怀不轨之人！”一位年迈的大臣，胡须颤抖，情绪激动地说道。
“没错，陛下！必须将他们全部处死，以正国法，以平民愤！”另一位大臣附和道，声音中满是决绝。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纷纷上疏要求将叛乱者处死，以彰显朝廷的威严与公正。还有大臣提出，将叛乱者家中女眷充入教坊司，以此作为对叛乱者的连带惩处，让他们知晓背叛的代价。一时间，大殿内群情激愤，处死叛乱者的呼声此起彼伏。
皇帝静静地听着，神色平静，不置可否。待大臣们的声音渐渐平息，他微微颔首，沉声道：“众爱卿所言，皆有道理。此等叛乱，实乃大逆不道，朕断不会轻饶。”
就在众人以为此事已定之时，人群中突然走出一人，正是贾赦。他身着朝服，神色凝重，几步上前，跪地叩首。
“陛下，臣有一事相求。”贾赦的声音略显沙哑，却透着一股坚定。
皇帝微微皱眉，目光落在贾赦身上，“贾爱卿，有何事但说无妨。”
贾赦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此次平叛，臣虽未立大功，但也略尽绵薄之力。如今叛乱已平，臣斗胆，希望能用自己平叛的功劳，换得一人性命。”
众人皆是一愣，纷纷投来疑惑的目光。皇帝的眉头皱得更紧了，问道：“贾爱卿欲救何人？”
贾赦犹豫了一下，咬咬牙道：“臣欲救贾宝玉，他乃臣之侄，虽年少无知，但此次叛乱，实非他本意。他被奸人蒙蔽，误入歧途，还望陛下念在他年纪尚轻，且贾家多年来对朝廷忠心耿耿的份上，饶他一命。”
此言一出，朝堂上顿时一片哗然。众人纷纷交头接耳，面露惊讶之色。有人露出不屑的神情，小声嘀咕着贾赦此举太过荒唐；也有人面露同情之色，毕竟贾宝玉年纪轻轻，卷入这场叛乱，实在可惜。
“贾赦，你莫不是糊涂了！”一位大臣忍不住站出来，大声斥责道，“贾宝玉虽年少，但他参与叛乱，便是触犯国法，罪无可恕！你怎能以平叛之功，为他求情？”
“是啊，贾大人，国法无情，岂能因你一言而废！”又有大臣附和道。
贾赦却不为所动，依旧跪在地上，磕头不止，“陛下，臣深知国法森严，但宝玉实在是无辜。他自幼养尊处优，不谙世事，被那些心怀叵测之人利用。臣愿以全部身家性命作保，若宝玉日后再有任何不轨之举，臣愿一同受罚！”
皇帝沉默不语，目光在贾赦身上来回打量，似乎在权衡着利弊。大殿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屏气敛息，等待着皇帝的裁决。
许久，皇帝终于开口：“贾爱卿，你对朝廷的忠心，朕自然知晓。但此事关乎国法，朕若轻易饶过贾宝玉，恐难服众。”
贾赦心中一沉，但仍不死心，继续哀求道：“陛下，贾家世代忠良，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此次叛乱，贾家也损失惨重。还望陛下开恩，给宝玉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皇帝微微叹了口气，目光转向其他大臣，问道：“众爱卿，对此事有何看法？”
大臣们面面相觑，一时无人敢率先开口。过了片刻，一位素来公正的大臣站出来说道：“陛下，贾赦大人的心情，臣等可以理解。但国法不可废，若轻易饶恕贾宝玉，恐会让天下人以为朝廷执法不公。臣以为，可从轻发落，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此言一出，不少大臣纷纷点头表示赞同。皇帝沉思片刻，终于说道：“也罢，念在贾家多年来的忠心，以及贾爱卿此次平叛的功劳，朕便饶贾宝玉一命。但他参与叛乱，罪责难逃，削去其功名，赐其出家为僧，终生不得还俗。”
贾赦心中一喜，连忙磕头谢恩：“陛下圣恩浩荡，臣代宝玉谢过陛下！”
众人见状，也纷纷跪地，高呼万岁。这场关于叛乱者处置的朝会，终于落下帷幕。然而，朝堂之外，京城的百姓们仍在惶恐不安中等待着消息。他们期盼着这场风波能尽快平息，生活能恢复往日的安宁。
散朝之后，贾赦独自一人走在回宫的路上。他的脚步略显沉重，心中五味杂陈。虽然成功救下了贾宝玉的性命，但他深知，贾家经此一役，元气大伤，未来的路，恐怕更加艰难。
贾赦拖着一身的疲惫与满心的忧虑迈进荣国府。仰头望向那块高悬的牌匾，牌匾上的字迹刚劲有力，可在他眼中，这荣国府却早已不复往昔的昌盛。这场叛乱，如一场凶猛的风暴，将贾家卷入了未知的漩涡，如今虽为宝玉求得了一线生机，可贾家未来的路，依旧荆棘丛生。
他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进府里，满心的疲惫与忧虑。还没等他缓过神来，便看见鸳鸯神色慌张，脚步踉跄地快步朝他奔来。
“大老爷，快，老太太她……”鸳鸯话未说完，脸上的焦急之色却已溢于言表，眼眶泛红，声音也带着哭腔。
贾赦闻言，面色瞬间变得煞白。这些日子的变故本就如巨石般压在他心头，此刻听闻老太太有事，更是心头一紧，所有的疲惫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担忧。他来不及细问，立刻朝着老太太的住处狂奔而去。
一路上，风声在耳边呼啸，他脑海中不断浮现出老太太往日的音容笑貌。老太太在贾家，是定海神针般的存在，若她有个三长两短，这贾家怕是真要彻底乱了套。
眨眼间，贾赦已跑到了老太太的院子。他冲进屋内，只见屋内气氛凝重，一片死寂。贾母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如纸，双眼紧闭，往日的精气神全然不见，唯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她还尚存一丝气息。
“老太太！”贾赦几步跨到床边，声音颤抖地唤道，声音里满是恐惧与无助。他握住贾母的手，那双手干枯而冰凉，毫无生气，他的心猛地一揪，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
“老太太，您醒醒啊，宝玉他没事儿了，陛下开恩，饶了他性命，您可一定要好起来啊。”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平日里的威严此刻荡然无存，只剩下满心的哀求。
李纨站在一旁，眼眶泛红，小声抽噎着：“大老爷，这些日子府里接二连三出事儿，老太太她心里头苦，又要强撑着，这才累垮了。”
贾赦看着昏迷中的贾母，满心自责。这贾府的变故，桩桩件件都让老太太操心，如今宝玉被贬为庶民，更是给了她沉重一击。他转头看向众人，沉声道：“立刻去请京城最好的大夫，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治好老太太。”
不一会儿，大夫匆匆赶来。他为贾母仔细地诊了脉，眉头越皱越紧，久久不语。贾赦见状，心中愈发不安，声音发颤地问道：“大夫，老太太究竟如何？您快说啊。”
大夫叹了口气，缓缓说道：“老夫人这是忧思过度，气血亏虚，再加上年岁已高，身体底子本就弱了，这病来势汹汹，实在棘手。我先开几副药，试试能否调理过来，但还需好生调养，切不可再让老夫人操心劳神。”
众人听了，皆是忧心忡忡。贾赦接过药方，对身旁的小厮说道：“你亲自去抓药，务必保证药材的品质，快去快回！”
小厮领命而去。贾赦又吩咐众人，要悉心照料贾母，有任何情况立刻向他汇报。随后，他坐在贾母床边，陷入了沉思。
这场叛乱，给贾家带来的打击是毁灭性的。家族的荣耀、子弟的前程，都在一夜之间化为泡影。如今老太太又病倒，贾家的未来仿佛被一层浓重的阴霾所笼罩，看不到一丝光亮。
他想起了贾家往日的辉煌，那些宾客盈门、歌舞升平的日子仿佛还在昨天。可如今，府中的下人都开始人心惶惶，家族的生意也一落千丈，朝堂上曾经的盟友也纷纷疏离。贾家，正处在风雨飘摇之中，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
“我一定要撑住，为了老太太，为了贾家。”贾赦暗暗握紧了拳头，眼神中透出一丝坚定。他深知，此刻自己不能倒下，必须要振作起来，带领贾家度过这艰难的时刻。
夜幕渐渐降临，屋内点起了灯火。贾赦依旧守在贾母床边，眼睛一刻也不敢离开，心中默默祈祷着老太太能够平安无事。此时，一阵寒风吹过，吹得窗户“嘎吱”作响，仿佛也在为贾家的命运而叹息。
然而，命运并未如人所愿。几日后，贾母还是没能挺过去，在一个寂静的清晨，溘然长逝。那一刻，屋内哭声一片，贾赦呆坐在床边，眼神空洞，仿佛灵魂都被抽离。他知道，贾家的顶梁柱倒了，未来的路，将会更加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