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仁话刚落,年轻技师脸色不大自然。
“先生,我们靠手艺吃饭,说不上功德。”
“要学自然可以,不过学费一向明算账。”
王守仁微微一笑,从怀里拿出小块碎银,三五两,搁在小几上。
“姑娘收下,这算点意思,烦请指点一二。”
这点银子在大明算不得小数,可放在现在价值不大。
技术师愣愣地看着银子,迟疑着要不要收下。她对这来历和打扮始终心存疑虑,不敢贸然行动。
赵凡在旁边插话。
“王道长,现在可不兴用银子,花钱都认人民币。”
他直接从钱包抽出几张百元递过去。
“这就算王道长的学费,也算个拜师礼。”
“认真教,说不定真能让他悟出点新道理。”
技师见这现金,眼里当即亮了几分。这一下比她一个月挣得还多。
她利落把钱收好,也笑着答应下来。
“请放心,我一招不藏,能教的都教。”
唐伯虎一旁看着,调侃道:
“赵兄还是你懂门道。花钱就简单,谁都乐意。”
王守仁对赵凡点了点头,心知肚明他是给自己开门路。
学费一出,包间氛围顿时轻松,下手的技师专心负责,边操作边介绍穴位和技巧。
王守仁用心感受每步手法,配合着铭记经络、力道与身体反应。
他偶尔想一想,也会自言自语:
“劲头要正,不软又不僵,经络顺通,气自畅快。”
“这按下去有阻力,有酸胀是瘀塞,慢慢卸开就好,不必急。”
他试着让技师改下手法。
“这里可以加重点,慢点,更有感觉。”
年轻技师略觉为难,但看着钱,也都耐心配合。
王守仁沉浸体悟,外边忽然传来吵闹声。
“凭什么他收费多我时间少?”
“什么大师,根本骗生意,还抢我技师!”
接连有东西碰落,几个女人的喊声也进了耳朵。
唐伯虎一向爱看热闹,听出苗头不对,立刻站了起来,连脚都顾不上泡。
“怎么回事,外面闹起来了?”
他几个箭步冲向门口,一把拉门跑了出去。
赵凡也皱眉,示意技师暂停,起身跟了出去。
朱元璋和朱樉、朱橚几个,也好奇地张望。
走廊里,两个穿唐装,像学者的中年男人正扭打。
旁边几个技师和迎宾在拉架。
“别打了,两位老师,别打了!”
“都是自己人,有话好好说。”
一个穿西装像领班的男人,费力把两人分开。
他擦着汗,喘着气说。
“哎呀,两位爷,这是何苦。”
“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怎么还动手。”
其中一个微胖戴眼镜的男人,整理了下衣服,生气地指着对方。
“朱格,你少来这套!明明我先预约的八号技师,凭什么让她去给你做心灵疏导!”
另一个瘦高留山羊胡的男人,也不示弱。
“王明阳,你说话客气点!什么叫抢?我们这是学术交流!”
“八号技师对心学有见地,跟我探讨一下,怎么了?”
领班劝道。
“王老师,朱老师,消消气。”
“咱们这天浴足道,讲究和气生财,以道会友。”
“这位是心学研究会特聘的大师,王明阳王老师。”
领班指了指胖子。
“这位是程朱理学研究会特聘的大师,朱格朱老师。”
他又指了指瘦子。
“说起来,两位老师是同行,都研究传统文化。”
“而且,我刚接到通知,明天本市电视台有个访谈节目,谈传统文化与现代养生。”
“邀请的嘉宾,正是王老师和朱老师两位。”
“这要是闹出打架新闻,对大家影响不好。”
王明阳和朱格听了领班的话,都愣住了。
他们没想到明天有电视台采访。
两人对视一眼,怒气消了,有些尴尬和惊讶。
王明阳清了清嗓子,主动伸手。
“原来是朱格老师,久仰大名,失敬。”
“刚才多有得罪,请海涵。”
朱格也连忙握住他的手,笑着说。
“哪里,王明阳老师才是心学泰斗,如雷贯耳。”
“小弟一时糊涂,误会了王老师,该打。”
两人立刻和气起来,互相吹捧。
唐伯虎在旁边看着,觉得这变脸真快。
他赶紧缩回脑袋,回到包间,对王守仁说。
“伯安兄,不得了!”
“你在这二十一世纪,竟然这么火。”
“外面打架那两位,一个叫王明阳,说是心学大师。一个叫朱格,说是程朱理学大师。”
“他们听说明天要上电视台接受采访。”
“我看他们那意思,简直是你的徒子徒孙。”
王守仁正感受足底穴位变化,听了也愣住了。
“王明阳?朱格?”
他放下脚擦了擦,有些疑惑。
他心想,心学、程朱理学,过去几百年了,还有人在研究。
他不知道电视台是什么地方,采访是什么意思。
赵凡在一旁解释。
“王先生,电视台相当于以前的朝廷邸报和说书的结合。”
“不过它不用文字,也不用嘴说,是用影像把画面和声音记录下来,再通过电波传到千家万户的电视机里。”
“电视机能让人看到远方发生的事。”
“采访,就是电视台请有名望或有故事的人聊天,把内容播给大家看。”
“说白了,就是让更多人认识他们,了解他们的思想。”
王守仁听懂了个大概。
“想不到几百年后,传播学问的方式这么奇妙。”
他点了点头,有些欣慰。
“更想不到,我这点学问还能流传至今,甚至有人在这样的地方研习。”
他指了指脚下的洗脚盆。
“这洗脚城人多混杂,是个悟道的好地方。”
“贫道也想去拜会这两位后学,探讨格物致知的心得。”
他说着起身,让技师退下,自己擦干脚,穿上鞋袜,就要往外走。
唐伯虎连忙指着隔壁一个亮灯的包间。
“伯安兄,我刚才看见,王明阳和朱格客气了几句,就勾肩搭背进了那个帝王苑包间。”
王守仁听了,眼神一动。
“帝王苑?好名字,想必是给悟道之人准备的清静雅室。”
他二话没说,快步朝着帝王苑包间走去。
到了门口,也不敲门,直接一下推开了包间的门。
赵凡心里直觉不妙。
他知道王守仁那一套古礼在这里不合时宜,很容易出乱子。
没过几秒,包间里就传来女人的尖叫。
“啊,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