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怀熙整个人僵住，喉咙猛地收紧，他喉结滚动了两下，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涩意。
“你，说真的？”
他眼底的戏谑瞬间褪去，只剩下几分错愕与难以置信。
“当然”
陆铃华回答得毫不迟疑，她顿了顿，看着祝怀熙骤然绷紧的神色，声音里的得意也添了丝玩味。
“我记得曾经与你说过吧，你同霍淇长得有几分相似，如今我与他便是再无可能，不过由你来代替他，也未尝不可”
“你把我当霍淇的替身？”
周身的气息瞬间冷了下来，祝怀熙墨色的眸子里翻涌着逆流得暗潮，却被他死死压在眼底。
陆铃华迎上他的目光，丝毫没有避讳，甚至微微抬了抬下巴，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骄矜。
“没错，其实真论起来你还是比不上他的，所以你今夜一定要好好准备，可别让本公主失望”
陆铃华目光在祝怀熙脸上逡巡，他方才还柔和似水的下颌线此刻绷得笔直，连带着唇线都抿成了一道冷硬的弧度。
陆铃华瞧着他这副模样，唇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弯，很好，这个反应她很满意。
祝怀熙指尖攥得死紧，指节泛白如霜。
比不上霍淇……他眸底掀起一股腥风血雨。
呵，原本他还并没有那个想法，不过是想让她安分一点。但既然她都如此坦诚相待，自己倒真想知道，这金尊玉贵的公主究竟是何滋味。
祝怀熙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淬着冰，又裹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戾气。
“既然公主吩咐了，我必定要好好表现，我也很想知道你今夜在床上是否还能再想起他来”
祝怀熙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淬了冰的锋刃，每个字都勾着寒意，刮过陆铃华的耳廓时，带起一阵刺骨的战栗。
他身上那股森冷的气息像张网，猝不及防地将她罩在中央。
陆铃华被他双仿佛要噬人的眼睛看得心头猛地一跳，勉强撑的镇定险些绷不住。
“那，那你先出去吧，我要先休息了”
陆铃华心中有股不安的感觉，她侧开了身子，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袖口。
明明视线已经错开，可那道目光却像生了根，黏得她连呼吸都滞涩了几分。
她默默屏住了呼吸。
良久的寂静，待听到关门声，陆铃华才捂着胸口跑到床边躺下。
她睁大的眼眸呈满了慌乱和莫名的羞怯，刚才自己说了什么？让祝怀熙侍寝？
她自己抚了抚胸口，布料蹭过手臂的窸窣声里，她仿佛都能听见自己越来越乱的心跳。
陆铃华看着随风飘动的帐幔，像极了她此刻七上八下的心绪。
若是，若是他真敢让自己做妾，那她就传信给父皇，削了他的爵位，把他贬为庶民。
陆铃华心中不断给自己做铺垫，无妨无妨，只要自己今后做上了平南王妃，便不必再和他虚情假意了。
哪怕是为了这份尊荣，自己也得忍着，想来忍耐一会儿也就没事了……
她虽做了良久的心理建设，可眼看着天色一寸寸变暗，陆铃华却越发心慌起来。
直到门外廊上逐渐清晰的脚步声，衬得心跳也敲响了鼓点。
她对着铜镜里的自己深吸了好几口气，指尖反复摩挲着袖口绣着的并蒂缠枝花纹。
刚才她去沐浴时见浴池中撒满了玫瑰花瓣，热水漾开时，香气便漫了满室。旁边矮几上，新开封的香膏、叠得整整齐齐的软巾，样样都摆得妥帖周到。
难道祝怀席熙是来真的？陆铃华随即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羞恼，臭男人真是不要脸！
房门猝不及防被推开，陆铃华瞬间绷直脊背……她突然想打退堂鼓了。
未知的恐慌不断刺激神经，无论是当初要去南疆和亲的前夜，还是被卖进青楼时的前路未知，她都没有这么心慌过。
房门口，祝怀熙看着妆台前陆铃华僵直的背影，她的长发如一匹乌黑的丝绸随肩披散着，发梢因着她微不可察的颤抖轻轻晃动。
烛光在她头顶投下柔和的光晕，像覆了一层薄纱，更像一张用蚕丝编织的盖头。
祝怀熙的脚步声很轻，一步一步，不疾不徐地踱到妆台前。
一阵刻意的寂静消散了屋内所有声响，陆铃华没有回头看他，因为从那铜镜中，已经清晰映出他眼底的神色。
祝怀熙此刻的眸光如浸了温水的棉絮，带着些微的沉敛，却又藏着化不开的专注。
镜光流转间，那眼神里竟还漾着点说不清的东西，像月光落进深潭，漾开一圈圈温柔的涟漪，看得陆铃华心头那面鼓，又不争气地咚了一声。
就在气氛即将凝结时，祝怀熙俯身搂过她的腰，一把将她横抱起来。
陆铃华紧张的闭了闭眼，她觉得自己的感观开始无限放大。
祝怀熙手臂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渗进来，击鼓般的心跳隔着胸膛传出，连带着他身上那股清冽又带着点侵略性的气息也开始朝她侵袭。
直到身体忽然一轻，后背触到一片柔软的锦被，祝怀熙将她轻轻放在柔软的床上。
陆铃华紧咬着唇，她的心头早已乱得缠成一团线，更是从未想过自己和祝怀熙会有这么一天。
见他似要脱衣的动作，陆铃华抓着被子用力抱住。
“我我我有点困了，还是明日吧”
“不成”
“那个，我，我想再去沐浴一次”
“不用”
“那，那你仔细着点，别弄疼……本公主了”
“不行”
他每次回答话语都落得极轻，像羽毛搔过心尖，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可连着被拒绝的陆铃华也生了脾气，那股紧张也变成气恼。
她正想开口说些什么，还没来得及组织语言，怀里紧紧抱着的被子就被祝怀熙轻轻抽了出去。
“我也是头一次，若是弄疼了公主，公主可要体谅体谅我”
祝怀熙的嗓音带着几分捏碎的低哑，他将帐幔一一放下。
藕荷色的软纱垂落，如云雾般拢住了床榻，将烛火的光晕过滤得愈发朦胧。
祝怀熙面上云淡风轻，可若细细听来，他的心跳声怕是比陆铃华还要急上几分。
不过他自然是要强装镇定的，若是被她察觉自己心慌意乱了，岂不是由她笑话。
他在军中待了这些日子，房中那些事只听士兵们插科打诨的也懂得不少，加上他刚才在书房翻着册子急补了些理论知识，想来今夜是够用了。
陆铃华不满的哼唧一声，算了，就当被狗咬了，自己总不能跟一条不懂规矩的狗计较。
心头正骂得起劲，陆铃华突然感觉脚踝处忽然传来一阵微凉的触感，还带着点细碎的金属碰撞声。
她探头看去，见祝怀熙将一串精致的铃铛系在她右脚踝处。
那链条细得像抽了丝的银线，编作繁复的回纹，上面坠着几颗金色的小铃铛，闪着星光般的细芒。
他的动作很轻，指尖偶尔擦过她的皮肤，带来一阵微麻的痒意，陆铃华想把脚缩回去，却被他轻轻握住脚踝。
“听说系着铃铛能增添福气，公主听听这声儿，是不是格外顺耳？”
他手指不经意碰了碰那铃铛，叮铃一声轻响，清脆得像碎玉落进了水里，激起层层涟漪。
“祝怀熙，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些不正经的东西。哦，我记得你从前就往千春楼去，难道是里头那些人教你的？果然是——啊！——”
陆铃华摆出轻蔑的姿态，只是她话未说完，祝怀熙握着她脚踝的手幽幽收紧，本就带着伤的脚踝顿时疼的陆铃华叫出声来。
“呵，公主别急呀，待会儿我怕你嗓子哑了”
“祝怀熙你混蛋！”
陆铃华恼羞成怒，扯过被子把头死死蒙住。
祝怀熙轻轻抚过她的肌肤，带着薄茧的指腹蹭过之处，激起一串细密的战栗。
陆铃华的皮肤实在娇弱，他只需稍稍施些力，上面就会绽放出美艳的玫瑰。
祝怀熙像条鱼缓缓游移而上，并最终俯下身子。
帐幔中人影交错，呼吸交缠在帐幔间，连带着空气都变得灼热粘稠。
那清浅的铃铛声随着交错的节奏，渐渐便连成了一曲别样的调子，缠在喘息声里，像一阙无声的歌，在方寸天地间荡开层层涟漪。
陆铃华渐入佳境，任由他带着，像被潮水裹着的舟，浮沉间只余下眼底他朦胧的身影。
窗外的月色浸过窗棂，在地上铺开一片朦胧的白。
这铃铛声陆陆续续响彻到半夜，陆铃华感觉自己四肢都软了几分，她实在困倦难当沉沉睡了过去。
祝怀熙却还支着几分清明，指尖划过她鬓边散下的发丝，触感温软。
他也没想到自己会贪欲至此，难怪在营帐里他们夜夜都要探讨这令人上瘾的温存。
看着陆铃华蹙着的眉头渐渐舒展，呼吸变得绵长匀称，他收紧手臂将她往怀里带了带才搂着她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