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忆典说着又用力朝绣面刺穿过去，虽然宁死不屈的精神是好的，但刀要真架在脖子上了，她又不是特种兵，没那么强的意志力。
陈忆典戳针的光影透在墙面，像极了谋杀现场。
陆瑾延注视着墙面的影子，原来她是担心这个，眸色微转，他伸手拿起茶壶给她倒了杯水。
“我不骗你，更不会伤你分毫”
“真的？”
“自然”
陈忆典接过茶杯，半信半疑的看了他一眼。
话说得好听，可一旦在真正的大业面前，她这种小命在他眼里又算得了什么，说不定用自己的命换得更多利益他还觉得赚了。
陆赋不就是这样的人，陆瑾延虽视他为仇人，可他们毕竟是亲父子，流着一样的血，谁知道骨子里是不是一样的人，人心这种东西她可不会轻易相信了。
不过这话她是不敢说出来的，否则他又得原地发疯了。
陆瑾延抽回视线，有些刻意的避开陈忆典审视的眼神。
按着他原本的想法，把她送去一个安全的地带好好生活也就是了，她本也不该沾染到这些腥风血雨。
可不知为何，他就是觉得把她留在身边才更安全，至少在她遭遇危险时自己能及时出现，是生是死，他能亲眼瞧见。
陈忆典眼眸微眯，这种话狗听了后摇头。
“我不信，口说无凭”
陆瑾延怔了怔，这才正视她的双眸，烛火如晨光映在他眼底，看起来倒是十分诚恳。
陆瑾延自觉自己不曾欺骗过她，至于伊述的身份……那也是伊述骗的她，自然不关他陆瑾延的事。
“你想让我立字为证？”
若能安她的心，倒也不是不行，省得她再胡思乱想。
陈忆典摆了摆手，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又不是圣旨，都是凭良心的事罢了。
不过，她倒是想看看陆瑾延究竟能做到何种程度。
“我要你以你母亲的名义起誓，不会骗我害我。你敢吗？”
陈忆典知道自己这样的要求有些过分，他们到底非亲非故，说白了也只是相互利用换取利益而已，等哪日道不同，说散也就散了。
可她就是想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哪怕只是当作一个有说服力的借口。
她谨慎观察着陆瑾延的神色，见他的确如自己所想眸光顿时凌厉了几分，平直的唇角显示着他已然不悦的情绪。
屋内在极度的死寂后，陆瑾延突然起身朝她走去，这下陈忆典真有些慌了。
完了完了，明明知道这是他的逆鳞，早知道就不作死了，陈忆典后悔得不行。
陆瑾延步步紧逼，见陈忆典直往后退，他一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而后与她四目相对，陈忆典仰头撞进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瞳孔里不断翻涌的暗芒像是暴风雨前的乌云。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陈忆典头一次觉得时间能过这么漫长。慢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像老旧座钟的摆锤，在寂静中迟缓地摇晃，每一次摆动还都带着令人窒息的延迟。
在陈忆典快受不住这般威压时，陆瑾延将右手立于耳畔，骨节分明的手指绷得笔直，腕上的暗色经脉凸显。
“我陆瑾延以亡母的名义起誓，此生绝不欺骗伤害陈忆典”
他启唇时，声音像是山涧坠下的玉石击在寒潭，泠泠清音在寂静中漾开涟漪，一字一句都能郑重托起千斤重的承诺。
陆瑾延垂眸看向陈忆典，如冰晶般的瞳孔直直目视对方，似要将这誓言刻进她灵魂深处。
时间再次停顿，陈忆典微张着嘴呆呆的看着陆瑾延，纤长的睫毛来回震颤。
没想到他真会起誓，陈忆典头一次觉得陆瑾延如此具有蛊惑性，以至于仅凭他这双眼睛，她居然就真能断定自己能信任他。
若是装出来的，那他当真可以做影帝了。
陈忆典觉得自己有些得寸进尺了，她调整情绪后也不紧不慢的抬起手。
“那，我也起誓，此生绝不背叛你”
利益总是相互的，她也得让他瞧见自己的诚意，否则她也不能心安理得。
陆瑾延眼神缓缓扫过陈忆典的脸颊，把她的惊讶与慌张尽收眼底，不过除此之外，怎么更多的是窘迫。
晚风透过窗户吹得烛火摇曳不停，陆瑾延这才松开了她的手腕。
“发誓就发誓，拿针指着我干什么？”
他刻意低头瞟了眼陈忆典藏在指间的银针暗器，真是有什么招数全往他身上使了。
陈忆典这才发现手上的动作，尴尬的把银针收回。
“哈哈，我这不是条件反射吗”
陈忆典打了个哈哈，不过笑着笑着就悄悄咬紧了后槽牙，趁他回身的功夫暗搓搓瞪了他一眼。
切，以为自己是什么好人吗？
不过陈忆典还是震惊于陆瑾延竟然会理会自己这般的无礼的要求，他何时变得这么大度容人了？
随后她疑神疑鬼的眼神落在陆瑾延身上。
“你是陆瑾延吗？”
陈忆典当真琢磨起来，她抬手摩挲着下巴，这人该不会是别人假扮的吧？
陆瑾延顿了顿，她这话什么意思？难道她发现了自己旁的身份了？
“……我不是陆瑾延还能是谁？”
“谁都可能，张三李四王二狗，反正不像本尊”
陈忆典拿起茶杯喝了口水润一润因为紧张而有些干涩的嗓子。
“这是什么话？我不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吗”
陆瑾延没搞懂陈忆典又犯了哪门子的邪。
“呵，那去年是谁在昭和殿门外差点把我掐死？”
面对陈忆典突如其来的质问，陆瑾延差点没稳住表情。这事她还记得呢，自己对她的好她怎么不记得半点？
“那时我与你相识不久，自然不知你是何品行。你还说我小心眼，瞧你自己也把这种小事记恨到现在”
虽然陆瑾延现在也不觉得自己那时的做法有什么问题，但到底她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自己下手的确重了些。
“什么！！小事？！”
果然是个狗贼，陈忆典恨不得拿麻绳在他脖子上缠个百十圈才能解气。
他自己发疯伤人现在还要倒打一耙说自己记仇，我不记仇记什么？记九九乘法表吗！
“王爷这么大气，那不如让我我掐回来试试？你放心，我会收着力气的”
有仇不报非君子，陈忆典磨牙霍霍向陆瑾延走去。
“啪！！！”
陈忆典手还没碰到陆瑾延的脖颈，房门便被人“砰”的一声踹开。
烛火都差点被这动静震灭，她两手僵在半空，两人同步朝门口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