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魏进这句带着威胁与警告意味的话，秦泽嘴角的笑意，反而更深了。
这抹笑意，是对猎物彻底上钩的满意，也是对一个聪明人做出正确选择的赞许。
他知道，魏进这条船，已经彻底绑死在了自己的战车上，再无退路。
“你放心。”
秦泽的声音平静而有力，仿佛带着一种能安抚人心的魔力。
“这次行动，赌上的是你的命。”
“但同样，也赌上了我的命。”
“我这个人，一向很珍惜自己的性命，甚至比你更珍惜。”
这番话，秦泽说得云淡风轻，却让魏进那颗悬着的心，莫名地安定了几分。
想通了这一点，魏进眼中的疯狂与狠厉渐渐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冷静与现实。
他不再去想那些虚无缥缈的后果，而是开始真正地，将自己代入到角色里，思考计划的每一个细节。
他冷冷地看了秦泽一眼，沙哑地开口，语气里不带一丝感情，像是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实。
“想要假扮罗天霸，光有一张脸可不够。”
“你必须拿到他身上的少宗主令牌。”
“那块令牌由北地铁母精英打造，正面是霸刀宗的徽记，背面是罗振山的亲笔刻印，无法仿制。”
“有令牌在，森罗廷的人，便不会怀疑你的身份。”
听到魏进的话，秦泽赞许地点了点头。
“很好，这个提醒很关键。”
“罗天霸已经被我的黑龙卫请到了天牢里做客，拿到他身上的令牌，不算难事。”
秦泽的语气轻松得就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魏进继续说道。
“还有，罗天霸的武器。”
“那把刀，名为‘血饮’，是宗主罗振山在他十八岁那年，请了天下第一的铸剑山庄庄主，耗时三年，用天外陨铁为他量身打造的宝刀。”
“刀身呈暗红色，饮血之后会变得更加妖艳，江湖上独此一把，绝无分号。”
“这把刀，是罗天霸从不离身的标志，你也要拿到。”
魏进将这些关键信息和盘托出，既是在帮助秦泽完善计划，也是在为自己的小命增加筹码。
秦泽听完，干脆利落地一挥手。
“很好。”
“除了这两样，还有其他需要注意的细节，比如罗天霸的言行举止、口头禅、不为人知的小习惯……”
“你现在，立刻，把所有能想到的东西，全部写下来。”
秦泽的目光落在魏进身上，语气不容置喙。
这是一种命令，也是一种信任。
魏进深深地看了秦泽一眼，终于，重重地点了点头。
……
说服了魏进之后，秦泽便不再停留。
两名黑龙卫走了进来，将魏进带了下去。
他会被带到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在那里，他将写下关于罗天霸的一切，然后，等待着那场惊天豪赌的开幕。
当秦泽推开密室的门，重新回到官署的院子里时，夜风微凉，吹散了屋内的血腥与压抑。
他一抬眼，便看到了站在廊下的王凡。
这位南林城的卫镇抚使，似乎并没有离去，而是在这里，专门等他。
看到秦泽出来，王凡那张略显圆滑的脸上立刻堆满了恭敬的笑容，快步迎了上来。
“秦大人！”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谦卑。
“下官有几句心里话，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王凡一边说着，眼角的余光，一边下意识地瞥向不远处，那道倚靠在廊柱上、抱剑而立的倩影。
幽若。
她就像一尊冰冷的雕塑，即便隔着十几步远，那股生人勿进的凛冽气息，依旧让人感到心悸。
王凡的这个小动作，自然没有逃过秦泽的眼睛。
秦泽的剑眉，几不可察地微微一挑。
“哦？”
秦泽发出一个简单的音节，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既然王大人有雅兴，那，里面请吧。”
说着，秦泽侧过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将王凡重新请回了刚刚那间，还残留着淡淡血腥味的屋子。
王凡的脸色微微一僵，但很快便恢复如常，躬身道：“大人请。”
两人一前一后，再次走进了屋子。
房门，被轻轻地关上。
烛火依旧在跳动，将两人的影子，在墙壁上拉得忽长忽短。
“不知王大人，是有什么话，非要单独跟我说？”
一进屋，秦泽便懒得再跟他兜圈子，开门见山地问道。
他坐回了主位，十指交叉，平静地看着眼前的南林城卫镇抚使。
听到秦泽这般直接的问话，王凡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眼神里闪过一丝犹豫。
他似乎是在斟酌用词，又像是在做最后的心理斗争。
片刻之后，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缓缓开口。
他没有回答秦泽的问题，反而问出了一个，让整个房间的空气都为之凝固的问题！
“大人……是不是想假冒霸刀宗的少主罗天霸，亲自去见森罗廷的人？”
话音落地！
秦泽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骤然闪过一道精光！
整个房间的温度，仿佛在这一瞬间，降到了冰点！
一股无形的、冰冷的杀意，如同潮水般，瞬间笼罩了王凡！
王凡只觉得自己的后颈，仿佛被一柄无形的冰刀抵住，浑身的汗毛，根根倒竖！
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接下来说错一个字，眼前这位看似温和的副指挥使大人，会毫不犹豫地拧断自己的脖子！
秦泽心中，同样掀起了滔天巨浪！
这个计划，他只跟幽若提过！
审讯魏进时，更是屏退了所有人！
王凡，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仅仅是通过自己让他抓捕罗天霸，再联想到魏进的身份，就推断出了自己整个计划的核心？！
这份敏锐的观察力，这份大胆的猜测……
可怕！
这个看似圆滑油腻的南林城卫镇抚使，绝对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这一刻，秦泽对王凡的忌惮，瞬间提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等级！
秦泽没有说话。
他就那么静静地看着王凡，眼神幽深如狱，深不见底。
而他的沉默，本身就是一种回答。
王凡看着秦泽的反应，心中咯噔一下，知道自己的猜测，十有八九是猜对了！
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官场之上，下属揣摩上意，本就是取死之道！
更何况，是在黑龙卫这种生杀予夺、最重规矩的暴力机构里！
他这是在用自己的身家性命，做一场豪赌！
冷汗，瞬间浸湿了王凡的后背。
他不敢再迟疑，赶忙弯下腰，深深一揖，语气惶恐地开口。
“大人恕罪！”
“下官……下官也只是胡乱猜测，随口一说罢了！”
“若是说错了，还请大人切勿放在心上，千万不要责怪！”
说着，王凡的头，埋得更低了。
那姿态，要多谦卑有多谦卑，要多惶恐有多惶恐，仿佛真的是一只无意中猜中了老虎心思的小白兔。
看到王凡这副精湛的演技，秦泽心中冷笑一声。
示弱？
不过，眼下秦泽也没有那么多闲工夫，陪他在这里演什么同僚和睦的戏码。
他身体微微前倾，那股笼罩着王凡的无形压力，不减反增！
“王大人。”
秦泽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一样，敲在王凡的心头。
“我的时间很宝贵。”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见秦泽的目光锐利如剑，仿佛要将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剖开来看个清楚，王凡知道，自己的那点小伎俩，已经被彻底看穿了。
再演下去，只会适得其反，惹人生厌。
他缓缓地，挺直了自己微躬的身子。
脸上的惶恐和谦卑，如同潮水般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与认真。
他抬起头，目光直直地迎上秦泽，那双平日里总是带着几分谄媚的眼睛里，此刻，燃烧起火焰！
“我想跟大人，做个交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