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人间的雪细密晶莹,小片连成大片,一片一片如鹅毛般从天降落。
细白的雪粒落在她纤长的睫毛上,她轻轻一眨,雪粒便落在太一不聿自她怀里抬起的眼中。
她与玉珩仙君说话的语气,自然得像是人间眷侣那般。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
玉珩仙君在仙域从来没有笑过,至少太一不聿从未见他笑过。
可人间的玉珩仙君眼中满是笑意,眉眼生动得不似仙神该有的模样。
“不如现在就去?”他一笑,身上再也没有封入镇邪塔时谪仙的冷峻,“到西十街可以给你买份香酥奶皮烧饼,玉笺意下如何?\"
她在这里也叫玉笺。
大抵是仙神转世,尽管玉珩如今只是凡人之躯,看见她怀中幼猫时,眉头仍然几不可察地皱了皱。
猫儿正亲昵地蹭着她的衣袖,磨蹭她的脖颈,玉珩看过来的眼睛里藏着不喜。
说话的语气倒是依旧温和,“这猫……不如交给前院管事照料?”
她低头看了看太一不聿,轻轻抚过小猫的脑袋。
“也好。”
她也觉得好,就要将他送出去。
他们之间的氛围很是和谐,美好得让太一不聿感觉自己像个破坏他们姻缘的恶人。
但恶人不该由他来当,恶人应该由玉珩仙君自己来当。
凭什么,玉珩贵为仙尊时无一丝人情,不容一丝僭越。
惩戒太一不聿时毫无回旋余地,没有所谓的‘迫不得已’,没有‘情有可原’。
无论犯下何种过错,无论背后有多少无奈与苦衷,在高高在上的玉珩仙尊面前都绝无通融的余地。
可如今,他却在这人间活得像个寻常的有情人。
多么讽刺。
贵为仙尊,受天道眷顾,就该以苍生为念,就该舍己为人,就该断绝七情六欲。
当初仙域不也是这般要求他的吗?
太一不聿眸光冷下去,传音文昌宫,不多时,收到传讯天官立即奉命行事。
须臾之后,就见外面一个人仓促的赶来,将玉珩喊走。
果然,再回来时,玉珩对她说,“抱歉,我今日有事。”
太一不聿开始好奇玉笺此刻的心情。
若她此刻低头,会是怎样的神情?
她会难过吗?
会哭吗?
可玉笺的表情只是有些怔忪,就让他不合时宜的产生了类似于不忍的心情。
当初她驾马车离开时,可曾有过半分犹豫?
她既然忘了他,合该让她也尝尝,被人抛却脑后的滋味。
太一不聿被她交由旁人,闭着眼想,都说了从此再无瓜葛。
可命官到了。
待太一不聿折返时,骇然发现她已受伤倒地,命官却仍要追击。他闪身上前,一掌截住命官攻势。
对上命官错愕不解的眼神,太一不聿说,“玉珩仙君就在酒楼。若惊动了他,可知干预凡人命数的后果?”
他故意顿了顿,接着说道,“历劫失败之责,你担得起么?”
命官果然迟疑,止住了脚步。
若是想毁掉玉珩,在人间最合适不过。
最好让他永远无法顺利渡劫回到仙域。
玉笺离开人间时,太一不聿鬼使神差地忘了重要的事,放弃了在凡间毁掉玉珩仙君的机会,和她一道走到雾隐山。
又看着她顺着河谷往前,拨开枯萎的藤蔓,找到一处熟悉的山洞。
这是一千年前他们共同住过的地方。
他冷眼看着一切。
不受控制的再次出现在她面前,被她抱进山洞,又带去灵宝镇。
太一不聿在她面前出现,又抽身离开。
他在灵宝镇种下了因果,要让她亲眼看看人世间的嗔痴贪欲。
信众在附近镇子供奉血肉,菩萨吸收了数千人魂魄,导致灵宝镇一度沦为死城。
却不想天族太子出现了。
他与玉笺,竟也像旧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