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八章 血色残阳
汽车引擎的轰鸣渐渐平息，山谷口的空气里还弥漫着硝烟与暗兽血液混合的刺鼻气味。林夏推开车门，脚刚落地就被碎石硌了一下，他却浑然不觉，目光死死锁着前方那两辆银灰色越野车——那是老吴和小王出发时开的车，此刻却像两具被掏空内脏的尸体，歪歪斜斜地停在路边。
车身布满了深可见骨的爪痕，像是被某种巨型野兽反复撕扯过。左侧那辆车的前挡风玻璃完全碎裂，玻璃渣散落一地，混着几根黑色的兽毛。右侧车门敞开着，座椅上凝固着几滴暗紫色的血迹，边缘泛着细微的腐蚀性白烟，正是暗兽血液的特征。
“老吴！小王！”林夏的声音在空旷的山谷间回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快步冲过去，扒着车门往里看，驾驶座和副驾驶座都空无一人，只有中控台上还放着半瓶喝剩的水，瓶身被爪痕划开一道裂缝，水已经漏光了。
赵虎和凯伦紧随其后，看到车内的景象，两人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赵虎攥着腰间的刀柄，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不可能……老吴经验那么丰富，怎么会……”话没说完，声音就哽咽了。他和老吴从新兵时期就在一起，并肩作战了五年，早已情同手足。
凯伦蹲下身，指尖轻轻拂过地上的血迹，随即皱紧眉头：“这血迹至少凝固了两个小时，里面的暗能残留很淡，说明受伤的人当时还能运转灵力压制暗能，应该是老吴。”他又检查了车门上的爪痕，“是影爪兽的痕迹，至少有三只以上，从爪痕的深度来看，都是成年个体。”
林夏没说话，转身走向第二辆车。后备箱的门虚掩着，他伸手一拉，“吱呀”一声，门开了。里面空空如也，只有一个打翻的医疗箱滚在角落，绷带、消毒水洒了一地。其中一瓶标着“灵力稳定剂”的喷雾还在微微冒着白雾，瓶身上咬痕清晰，边缘沾着几根黑色的短毛。
“他们是在这里遇到了影爪兽袭击。”林夏的声音低沉得像山谷里的风，“老吴为了保护小王，应该带着他往山林里跑了。”他抬头望向远处的群山，夜色像一块沉重的黑布，将山林裹得严严实实，只有几颗星星在云层后若隐若现，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就在这时，陈默拄着法杖，踉踉跄跄地走过来。他的脸色比刚才更白，嘴唇毫无血色，显然之前的战斗和灵力探查消耗了他太多体力。“林队，”他喘着粗气，声音微弱却清晰，“我用灵力探查了周围五公里范围，东北方向三公里处有人类的气息，还有很淡的灵力波动，应该是老吴和小王。”
“真的？”林夏猛地回头，眼中闪过一丝光亮，“气息稳定吗？有没有暗兽的踪迹？”
陈默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气息很微弱，像是受了重伤，而且波动不稳定。周围没有暗兽的气息，暂时应该是安全的。但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那灵力波动里，好像混着一丝很淡的暗能。”
林夏的心又沉了下去。混着暗能？难道小王体内的暗能又爆发了？他看了一眼身后的救援队，张队正指挥队员们给伤员包扎，装甲车的后门敞开着，里面躺着五个重伤员，呼吸微弱。如果现在分兵去找老吴和小王，一旦遇到埋伏，不仅救不了人，还可能把救援队也搭进去。可如果不救，以老吴的伤势和小王的情况，他们撑不了多久。
“张队！”林夏喊了一声。
张队立刻跑过来：“林队，怎么了？”
“你带着救援队先护送伤员回总部，”林夏语速极快，“立刻向总部汇报暗兽渗透的情况，让他们封锁所有出入口，严查所有人员身份，尤其是高层和护卫队的人。我和凯伦、赵虎去救老吴和小王，找到他们就立刻归队。”
张队脸色一变：“林队，你们只有三个人，而且都消耗了不少灵力，太危险了！我再派五个队员跟你们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
“不行！”林夏立刻拒绝，“人多目标太大，山林里地形复杂，反而容易被暗兽发现。我们三个人足够了，你放心，我们会小心。”他拍了拍张队的肩膀，目光坚定，“总部的安全就交给你了，一定要保护好伤员，绝不能再让卧底混进去。”
张队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林夏的眼神制止了。他知道林夏的脾气，一旦决定的事，就绝不会轻易改变。“好，”张队咬了咬牙，“那你们一定要小心，每隔十分钟用对讲机联系一次。如果超过十五分钟没有消息，我就立刻带人过来支援。”
“嗯。”林夏点了点头，转身对凯伦和赵虎说，“把不必要的东西都留下，只带武器和急救包。我们走。”
凯伦立刻将宽刃剑别在背上，又从背包里拿出两瓶灵力补充剂递给林夏和赵虎。赵虎则检查了一下腰间的大刀，确认刀鞘牢固后，又摸了摸怀里的灵晶手雷，点了点头：“准备好了。”
三人没有耽搁，转身钻进了漆黑的山林。夜色中，他们的身影像三道灵活的黑影，快速穿梭在树木之间。林夏运转体内仅存的灵力，感知着周围的动静，他的灵力本就所剩无几，刚才与周峰一战又消耗了大半，此刻只能勉强维持基础的感知。凯伦则凝聚出几道细小的冰棱，握在手里，一旦遇到危险就能立刻投掷出去。赵虎走在最后，大刀微微出鞘半寸，警惕地观察着身后的动静。
山林里静得可怕，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和树叶的沙沙声。偶尔传来几声不知名鸟类的啼叫，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林夏的心跳得很快，他总觉得有双眼睛在暗中盯着他们，可每次用灵力探查，都只感受到浓郁的树木气息，没有任何异常。
“林队，”凯伦突然停下脚步，压低声音，“前面有血腥味，很淡，但确实是人类的血。”
林夏立刻停下，示意两人隐蔽在树后。他顺着凯伦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前方不远处的草丛里，有几滴暗红色的血迹，顺着血迹延伸的方向，正是陈默所说的东北方向。
“是老吴的血。”林夏一眼就认了出来，老吴的作战服是特制的，染血后会呈现出一种独特的暗红色，“他伤得很重，走不快。”
三人继续往前走，血迹越来越密集，偶尔还能看到地上散落的弹壳——是老吴随身携带的灵晶枪留下的。显然，他在逃跑的过程中还在与暗兽战斗。
大约走了半个小时，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个山洞。洞口被茂密的灌木丛遮挡着，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山洞里隐隐透出一丝微弱的光芒，像是有人在里面点燃了火把。
“应该就是这里了。”林夏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两人放慢脚步。他悄悄拨开灌木丛，透过洞口的缝隙往里看——
山洞不大，大约只有十几平米。老吴靠在洞壁上，脸色苍白得像纸，胸口缠着厚厚的绷带，绷带已经被鲜血浸透，暗红色的血液顺着他的嘴角流下。他的眼睛半睁半闭，呼吸微弱，手里还紧紧握着一把灵晶枪，枪口对着洞口，显然还在警惕。小王则躺在他身边，双目紧闭，脸色发青，嘴唇哆嗦着，身体时不时抽搐一下，体内的暗能像一条条黑色的小蛇，在他的皮肤下游动，看得人头皮发麻。
“老吴！小王！”林夏轻声喊了一声。
老吴听到声音，猛地睁开眼睛，浑浊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起来。当他看到林夏等人时，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又被担忧取代：“林队？你们怎么来了？快离开这里！危险！”
林夏快步走进山洞，蹲下身握住老吴的手。老吴的手冰凉刺骨，脉搏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老吴，你怎么样？伤在哪里？”
老吴笑了笑，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没事……胸口被影爪兽抓了一下，不碍事。就是小王，他体内的暗能突然爆发，我带着他跑的时候又遇到了三只影爪兽，虽然把它们杀了，但小王的情况越来越差了。”他说着，指了指小王，眼中充满了自责，“都怪我，没保护好他。”
“别这么说，这不是你的错。”林夏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现在就带你回总部，医疗舱能治好你们。”他摸了摸小王的脉搏，脉搏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而且跳动得很不规则。小王的皮肤下，暗能已经蔓延到了颈部，如果再拖下去，恐怕连医疗舱都救不了他。
“不行，小王不能移动。”老吴突然抓住林夏的手，“他现在体内的暗能很不稳定，一旦移动，很可能会立刻爆发，到时候就真的没救了。”
林夏皱了皱眉：“那怎么办？留在这里更危险，暗兽随时可能找来。”
凯伦蹲下身，仔细检查了小王的情况，沉吟道：“我可以凝聚一个冰棺，把小王放进去。冰棺的寒气能暂时压制住暗能的扩散，而且移动起来也方便。但冰棺最多只能维持一个小时，我们必须在一个小时内赶回总部。”
“好，就这么办。”林夏立刻点头，“赵虎，你先把老吴背起来。凯伦，你尽快凝聚冰棺。”
赵虎立刻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把老吴背起来。老吴的身体很轻，像一片羽毛，赵虎的眼眶瞬间红了——他从来没见过老吴这么虚弱的样子。
凯伦则走到小王身边，双手掌心相对，冰蓝色的灵力源源不断地涌出来。很快，一道冰蓝色的光芒笼罩了小王的身体，光芒散去后，一个半人高的冰棺出现在眼前。冰棺的壁很薄，却异常坚固，里面的寒气让整个山洞的温度都下降了好几度。林夏小心翼翼地把小王抱进冰棺，盖上棺盖。冰棺上的寒气立刻将小王包裹起来，他皮肤上的暗能瞬间收敛了不少，抽搐也停止了。
“好了，我们走。”林夏抱起冰棺，对两人说。
就在他们即将走出山洞时，突然听到一阵密集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伴随着暗兽的咆哮声。那声音越来越近，像是有一大群暗兽正在朝着山洞的方向赶来。
“不好，是暗兽！”林夏脸色大变，“凯伦，你带着老吴和小王先走，往总部的方向跑。我来挡住它们！”
“不行！”凯伦立刻反对，“你现在灵力不足，根本挡不住它们！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
赵虎也急了：“林队，我们不能丢下你一个人！大不了跟它们拼了！”
林夏看了一眼远处越来越近的黑影，又看了看怀里的冰棺和赵虎背上的老吴，咬了咬牙：“没时间争论了！凯伦，你听我说，小王的命比什么都重要，你必须把他安全带回总部。赵虎，你协助凯伦，路上一定要小心。我在这里拖延时间，最多十分钟，你们就能跑出暗兽的包围圈。”他说着，把冰棺递给凯伦，然后握紧焚灵刀，转身冲向洞口，“快走！别让我白白牺牲！”
“林队！”凯伦和赵虎大喊着，眼中充满了泪水。
林夏没有回头，挥了挥手中的焚灵刀：“记住，一定要把小王带回去！”
凯伦咬了咬牙，背起老吴，抱起冰棺，转身就跑。赵虎也跟着跑了出去，跑了几步，他回头看了一眼洞口，只见林夏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黑暗中，只听到焚灵刀的呼啸声和暗兽的咆哮声传来。他擦了擦眼泪，加快脚步跟上了凯伦。
林夏站在洞口，看着凯伦和赵虎的身影消失在山林里，心中涌起一股决绝。他握紧焚灵刀，体内仅存的灵力再次涌遍全身，刀身上燃起熊熊烈火，照亮了周围的一片区域。
很快，一群暗兽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足足有二十多只，都是影爪兽和独角暗兽，还有两只体型庞大的岩石暗兽，像小山一样横冲直撞。它们看到林夏，眼中闪过一丝贪婪，纷纷咆哮着冲了过来。
“来吧，畜生们！”林夏大喝一声，纵身跃起，双手握住刀柄，朝着最前面的一只影爪兽劈了下去。焚灵刀上的火焰化作一道数十米长的红色刀气，如同一条火龙般咆哮着冲向影爪兽。
影爪兽来不及躲闪，被刀气劈中，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瞬间化为灰烬。
其他暗兽见状，非但没有退缩，反而更加疯狂地冲了上来。一只独角暗兽低着头，用头上的尖角朝着林夏撞来，速度快如闪电。林夏侧身躲避，同时挥刀砍向它的脖子。“当”的一声脆响，焚灵刀砍在独角上，火花四溅。独角暗兽吃痛，发出一声怒吼，转身又撞了过来。
林夏连续躲闪了几次，渐渐感到体力不支。他的后背还在隐隐作痛，那是刚才被周峰砍伤的地方，虽然经过简单处理，但剧烈运动后，伤口又开始渗血。而且，体内的灵力已经所剩无几，焚灵刀上的火焰也越来越黯淡。
一只影爪兽趁机绕到他的身后，一爪抓向他的后背。林夏心中一紧，想要躲避，却发现身体已经跟不上意识。“噗嗤”一声，影爪兽的爪子深深刺入了他的后背，黑色的血液瞬间染红了他的作战服。
林夏发出一声闷哼，转身一刀，将影爪兽斩杀。可更多的暗兽扑了上来，他的手臂、腿部都被抓伤，鲜血不断涌出，视线也开始模糊。
“难道今天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林夏心中闪过一丝绝望。他想起了小王苍白的脸，想起了老吴虚弱的笑容，想起了凯伦和赵虎担忧的眼神，还有那些在战斗中牺牲的队员们。“不行，我不能死！我必须活下去，一定要把老吴和小王带回总部！”
一股强大的意志力支撑着他，体内的灵力突然暴涨了一丝。焚灵刀上的火焰再次变得炽烈起来，他纵身跃起，双手握住刀柄，朝着暗兽群劈了下去。刀气如同一条红色的巨龙，横扫而过，瞬间斩杀了三只暗兽。
可这只是暂时的，暗兽的数量实在太多了。他刚落地，就被两只岩石暗兽包围了。岩石暗兽的皮肤坚硬如钢铁，焚灵刀砍在上面，只能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它们挥舞着巨大的拳头，朝着林夏砸来，拳头带起的风，让林夏感到一阵窒息。
林夏只能不断躲闪，根本没有反击的机会。他的体力越来越差，呼吸也越来越急促，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得模糊。就在他即将被岩石暗兽的拳头砸中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熟悉的灵晶枪射击声。
“林队！我们来了！”张队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带着一丝急切。
林夏心中一喜，转头望去，只见远处的树林里，十几辆越野车疾驰而来，车头上的探照灯照亮了夜空。张队带着救援队的队员们从车上跳下来，手里拿着灵晶枪，朝着暗兽群射击。灵晶子弹如同雨点般袭来，瞬间击倒了几只影爪兽。
岩石暗兽见状，怒吼着朝着救援队冲了过去。张队立刻下令：“重型灵晶枪准备！瞄准岩石暗兽的眼睛！”
几名副手立刻扛起重型灵晶枪，对准了岩石暗兽的眼睛。“轰！轰！”几声巨响，灵晶子弹击中了岩石暗兽的眼睛。岩石暗兽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庞大的身体轰然倒地，抽搐了几下就没了气息。
剩下的暗兽见势不妙，转身就想跑。可救援队的火力实在太猛了，很快就将它们全部斩杀。
张队快步跑到林夏身边，抱起他：“林队，你怎么样？坚持住！我们立刻带你回总部！”
林夏虚弱地笑了笑，指了指东北方向：“老吴和小王……凯伦和赵虎带着他们……往总部跑了……”
“我知道，”张队点了点头，“我已经让人去接应他们了。你放心，他们会没事的。”
林夏点了点头，闭上眼睛，晕了过去。
当林夏再次醒来时，已经躺在了总部的医疗舱里。医疗舱内的淡蓝色液体包裹着他的身体，身上的伤口正在快速愈合，体内的灵力也在逐渐恢复。他睁开眼睛，看到凯伦、赵虎和陈默正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脸上都带着关切的笑容。
“林队，你醒了！”赵虎兴奋地站起来，差点碰倒旁边的桌子。
林夏笑了笑，声音还有些虚弱：“我睡了多久？老吴和小王呢？”
“你睡了一天一夜了。”凯伦说，“老吴已经脱离危险了，正在隔壁的病房休息。小王还在高级医疗舱里，总部的专家正在给他治疗，说他体内的暗能已经被清除了一大半，很快就能醒过来了。”
林夏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他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