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黑瞎子不知是哪里搞来了个算命摊，摊边还用布和竹竿绑成了旗子，若有其事的写着‘神算黑’三字。
遒劲有力，惹眼倒是惹眼，就是摊主的模样实在不着调，浑身冒着一股子让人看不透的痞气。
带着个遮住眼睛的墨镜，唇边时刻挂着浅笑，一点都不像个能看透别人命运的算命人。
像是来游戏人间的。
不过黑瞎子很是敬业，只要摊子前有人路过，他必定会笑着招呼对方来算算。
就是没人回应。
白砚站在远处看了好一会，心里很是疑惑。
这个黑瞎子昨天还闲的跟踪自己，今天就变成了算命的，他到底是做什么的？
人类没有正业吗？
“小道长、小道长，要不要来捧个场？算一卦？”黑瞎子隔着老远对白砚招招手。
白砚左右看了看，确定黑瞎子是在叫自己，这才一步步走到黑瞎子的‘神算黑’摊前。
“为什么叫我小道长？什么是捧场？”白砚不懂就问。
黑瞎子笑着指了指自己对面的长凳，“小道长一看就是刚来凡间，在上面待久了，忘了人间的事。”
要不是白砚知道以后的黑瞎子是个什么德行，一准要被忽悠。
但白砚还是坐了下来，他想试着从黑瞎子这里问问张起灵的下落。
见白砚坐下，黑瞎子双手扶着桌子边缘，上身往前靠了靠，带着些故作高深的语调，对白砚说：“捧场的意思嘛，就是你来我这问点问题，我照实回答，然后帮你指点迷津。”
白砚扬了扬眉，倒是不知道黑瞎子还有这个能力，很是捧场的问：“我想知道张起灵在哪里。”
“嘶——”黑瞎子的身子一下就往后靠了不少，没想过白砚一来就给他上了个大的。
“你要找张起灵？”
白砚点点头。
黑瞎子不得不认真打量起白砚。
眼前这个少年看起来年纪并不大，顶破天了也就十八九岁，清清瘦瘦，长得实在是精致漂亮，五官轮廓是黑瞎子这辈子都没见过的秀气妖异。
不止是五官好看的不像凡人，那双在阳光下清透的像是墨绿色宝石的眼睛也惊艳的让人没办法忽视。
这漂亮少年穿着身黑色长衫，脑后留了束长发，用浅金色的绳子很随意的系起，绑的并不整齐，活像是在仙山上修炼了一辈子的小仙童。
来凡间只是为了斩断尘缘的。
张家的族长，会和这样的谪仙般的小道长认识……
倒也不奇怪。
黑瞎子摩挲着自己的下巴，点了点头。
“你还没见过他吗？”白砚等了半天也不见黑瞎子回答，只以为这个时候黑瞎子和张起灵还没见过，脸上的遗憾一点都不带掩饰。
算命摊前的客人露出这个表情，那不是要告诉附近的人，这个摊子算的不行吗？
黑瞎子立刻抬手示意白砚别着急。
“瞎子我是算命的，你这样直接问人，瞎子我有点难算。这样吧，要不你把你的信息给我，我用这些信息帮你算，怎么样？”
白砚眉头微蹙，旋即又松开，点点头。
他有点想看看黑瞎子之后怎么说。
“那小道长把名字自己的名字说一说，然后再说说找张起灵是为了什么。”黑瞎子双手合起来搓了搓，等着。
“我叫白砚，找张起灵……不知道是为什么，就是想跟在他的身边，看着他。”
就算是长寿的人类，妖也能陪着他走完一生。
虽然……白砚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么想陪着张起灵走完一生。
漂亮的小道长低头，垂下眼眸，长而卷翘的睫毛投下一小片影，遮住了部分墨绿色的眸。
阳光都仿佛格外偏爱他，浅浅的光芒照在皮肤上，那白嫩嫩的小脸儿仿佛清透的能掐出水来。
好看、实在是好看。
“咳、咳嗯——”黑瞎子握拳抵在唇边，假装咳嗽。
心里却非常不正经的吐槽了起来：没想到那个哑巴还有这样的风流债。一看就是哑巴始乱终弃，小道长找上门来了。
吐槽完了之后，黑瞎子正了正神色，他并非什么都不懂，光靠瞎扯摆摊，还是有几分本事在身上的。
“这位白砚小道长，你伸手给我看看，我这就开始算。”
白砚两只手都伸了出去。
黑瞎子握着白砚右手的手腕，“一只手就够了，来，让瞎子我好好看看。”
还没见过人间算命本事的白砚乖乖坐着，右手手心向上打开，让黑瞎子看了好一会。
在这长沙城玩一样的摆着算命摊混了好一段时间，黑瞎子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白嫩的手，就像是从来没干过活，自小就在家中受宠长大的。
不仅一点茧都没有，就连指甲都圆润饱满，修理的很漂亮。
毫不夸张的说，这个小道长，连指甲缝都透着点……出尘的仙人气息。
墨镜下，黑瞎子小心的看了一眼白砚。
他认识的道士可不是这样矜贵的人啊，这个小道长莫不是还有身份？
白砚叹了口气，用左手撑着自己的下巴，百无聊赖的看着街边景象。
人间的热闹繁华，妖界没法比。
人间喧嚣、吵闹，妖界萧条的连个能称之为街的地方都没有，全是密林。
黑瞎子也学着白砚的动作看了看街边，“小道长，你的手相我看了。前半生荣华富贵享尽，后路……苦啊。”
这句并不是黑瞎子乱扯。
白砚的手相前半截条条清晰可辨，一到后面就像是被掺和了很多故事一样，乱的让人心疼。
而那些乱糟糟的线路有几条横亘在一个点，从些纹路掐指推算，又觉得前半生的荣华富贵带着点虚假。
实在是一个看起来很好，但实际上不好的命数。
白砚收回自己的手，逆着光看了看自己的掌心，并不是很在意。
妖，不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