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摆在众人的面前，选择的道路，只有两条。
第一条道路，放弃那些背叛之人，暂时撤离，迂回战斗，取得胜利，救下八千万普通修士。
第二条道路，为所有人拼死一博，不管结果如何，最后都是鹬蚌相争，望仙和秋霜两族得利。
“父亲！我们怎么办？”
极光右手攥着木牌，久久没能做出决定。
若放在几天前，他连考虑一下都不需要，八千万和几十万，这样的选择太简单不过，但现在，他变了，知道什么叫做责任。
“什么怎么办？问题的答案，不在我们的身上，这只是一个选择和责任的问题而已！”
极天澜苦笑，思绪又回到千年之前，当时，不少人选择撤退，也有少数人选择舍身取义，更多的人选择明哲保身。
只是现在，林枫致把问题摆到众人跟前，让每个人当面投下这一票。
“选择？我选个屁！老子是来救人的，不是来送命！”
“救一个是救，救两个也是救，若能全救，哪里需要选择？”
“你们可以疯，可以傻，但我不行，我把你们带出来，就得把你们带回去，这便是我的选择！”
木牌里声音不断，投票的结果，很快便出现。
宝蓝笑了，这个结果，正是他所需要的。
极天澜也笑了，兜兜转转一千多年，他终究还是走上，与林莫言同样的道路，这便是那个迈不过去的弯吗？
神剑宗的人相互对视，投票的结果，在他们的意料之中，从走出这一步，他们就不打算回去！
“公子，就剩你了！”夏碧玲微笑，她在认证自己心中的猜测。
幻月说道：“结果不是出来了吗？公子的这一票改变不了最终的结果！”
“是吗？你就这么笃定！”夏碧玲依旧微笑，只是笑容里的狡黠，让幻月愣住。
“对不起，你们都被我骗了，我只是想在开战前，跟大家开个玩笑而已，不要当真，执行我的命令吧！”
林枫致的声音传来，二十多万修士，全部动了。
“枫，这真是一个玩笑吗？”风无根开口，现在的林枫致，貌似换来一个人，朝令夕改不像他的作风。
夏碧玲摇头：“不管我们做出何种选择，都没有意义，公子早已做出决定，他要扛下所有的责任，即便成为十恶不赦之人！”
“大少爷，我不会再叫你大骗子，不管你做任何事情，我都不会改变！”
柳飞燕语气无比坚定，若善意的谎言，能救更多的人，她愿意，一直活在这样的谎言之下。
幻月长叹，自己还是太年轻，不知道这里的深浅。
“你终究不是林莫言，即便知道这么做，会背负所有的骂名，也选择独自扛下所有的因果，这便是你得选择吧！”
极天澜仰天长叹，也逐渐明白，就这么一个没有半点法力，没有一点原则的人，为什么会受到神剑宗所有人的拥护。
即便他们都知道，前往修仙界将再也回不去，但还是选择义无反顾。
他们明白，若有任何机会，林枫致不会让他们去死，若真到了那个时候，也是为了让更多的人活下去。
“第一次见你，我很瞧不起你；但当你一次次敲响极风族的大门，我开始佩服你；现在，我已知道，我只能仰望你得背影！”
极光长叹拿出自己的长剑，接下来，便到了它上场的时候。
“不，怎么会这样？这不该是，来自你本心的选择，事情不该是这样的结果，一定还有希望，我一定要换回小希！”
宝蓝的心在滴血，他不惜奔波几百万里，放下了道心，放下了尊严，放下了一切，他不会让自己的心血白白浪费。
“枫致也真是的，又拿自己开刀，就不会说，这是大家的决定吗？要骗人，也得为自己着想嘛！”
钟楚轩埋怨，眼睛一扫，身边的人全部噤若寒蝉。
“留在飞龙关造人多好，非得掺和修仙界的事情，现在好了，出力还一身骚！”林梵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一帮族老也跟着摇头，若是可以，他们情愿留在天罗城，虽然憋屈了点，但那样的日子过得舒坦。
天门城，嗅到战斗气息的秋霜家族，已开启防御法阵，只等最后一道法阵落下，一切都是尘埃落定。
这样的事情，他们在千年前就已做过，自然轻车熟路。
也因为如此，他们的家族迎来快速的发展，从不知名小家族，一跃成为三级世家。
现在，他们故技重施，已将眼光瞄准下一个千年。
望仙族的大厅之中，一帮长老正在闲聊，外面的防护法阵，正在冉冉升起。
“这林家之人，到现在都没有改变，活该流落到凡尘那样的地方！”有长老讥笑。
“一帮蝼蚁就把他们耍得团团转，这样的货色，即便死完了，修仙界也不会有任何的变化，真不知道，这林家之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又有长老开口，只是这语气却很是怪异。
“若不是有林家这样的傻子，我们的家族，哪里有崛起的机会呢？说到底，我们该感谢他们！”
……
仙励端坐在大厅的上首，随意把玩这手中的酒杯，这些长老的话语全落在他的耳中，而他只是微微一笑。
“仙励族长，这次收进来的人，有几个很合我胃口，不知道……”
一个留着八字胡子的长老，用眼角的余光，瞄向仙励，看似在咨询他的意见，其实就是在提前公布自己的目标。
没等仙励回复，不少长老纷纷进言，话里话外都是一个意思。
“现在还不是时候，等我们拿下天门城，莫说收进来的这些人，即便是外面那些，你们都可以随便选。”
仙励一笑，给出答复，对他们的家族来说，人也是一种资源。
“此话当真！”八字胡长老蹦起，他那混浊的双眼，此时变得更加迷离。
封地中的修士还在观望，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逐渐变得忐忑起来。
两军交战，却没有半点呐喊和厮杀的声音，甚至，连法力的波动，都没有产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乌头放下手中的大碗，猛然站起，翻腾的酒水洒了一桌，他却浑然不顾，就在刚才，他貌似听到熟悉的呼喊声。
成千上万的人站起身，扑向那道无形的屏障，如同疯子一样，用拳头疯狂敲打。
天门城之外，战鼓撼动天地，修士伴随着喊杀之声如同翻滚的浪潮，扑向面前的城池。
一路太过顺畅，他们皆如卯足劲的春笋，破开天门城的泥土，在城中扎根。
修士期待许久的喊杀声，终于传来，只是这个时候，却让无数的人，肝胆俱裂，也让躲在屏障后面的修士，肠子都悔青。
他们从来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结果。
“还有机会的！”
老乌头自语，开始燃烧心头血，通过手中的魂牌，帮家族中的人引路，只要他们进入这里，就会有一线的生机。
战火中，十多名修士分开人群，将一个妇人还有襁褓中的小孩，护在中间，极速而去。
有修士袭来，妇人身边的修士也接连离开，当她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身边早已空无一人。
“秋末家主，打开屏障，只要开一个口子就好，她是我的爱人！”
老乌头跪倒在地，如同一条狗一样，匍匐着身体，用四肢爬到秋末跟前。
“给他们带上项圈，省得他们看不清自己的身份，在这里胡言乱语！”秋末袖袍一甩，脚一抬，老乌头又飞回原来的位置。
当那个项圈，套在老乌头的脖子之上，他才幡然醒悟过来，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林枫致给了他，堂堂正正做人的机会，而他，却选择在这里做一条没有尊严的狗。
“老乌头，你这个杀千刀的，你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
妇人站在屏障跟前，早已泪流满面，面前这个男人，给她带来了希望，也断送了一切。
砰！
老乌头扑到屏障之上，双膝重重地叩在地上，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如同决堤的洪水，奔腾而下。
悔恨吗？只有他知道，但这一切都已不重要。
远处，有修士提着淌血的长剑，一步步走来，那“咚咚咚”的脚步声，如同催命的战鼓，敲在老乌头的心坎之上。
“不……不……”
老乌头咆哮，一双拳头轰击在屏障之上，直到血肉模糊，露出森森白骨，他也浑然不知疼痛。
隔着一道无形的屏障，他的妻子倒在血泊之中，襁褓中的儿子，被战矛刺穿身体，悬在半空之上。
战争是残酷的，没人愿意面对，当你放下手中的武器，也就表明，你已将生死交到对方的手中。
眼泪无法换来对方的怜悯，悔恨换不回亲人的生命，这便是现实。
杀戮还未停息，天门城中的哀嚎，已变成无声的哭泣。
法术落在无形的屏障之上，发出震天巨响，守护在里面的修士，皆因为法力的反噬，口吐鲜血。
破开这种防御法阵，斯莫早已轻车熟路，但此时，他们却不急于破开，他们要用这缓慢的攻击，瓦解里面修士的道心。
封地的深处，秋末连同一帮长老，飞身而来，拱手行礼。
然而，回应他们的，是那连绵不绝的攻击。
“这是秋霜一族的封地，只有秋霜一族之人，你们要找的神剑宗人，不在此处，没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有长老按下内心的愤怒，出言解释。
“各位上界的前辈，有什么需求，尽管提，只要我们能做到，绝对不含糊！”
又有长老开口，姿态虽放得很低，但掩不住那股高傲，在他看来，自己已给足对方面子，已做出了最大的让步。
毕竟，三级的隐世家族，在这修仙界也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即便是小天阁，也不敢小觑。
只是，让他们意外的是，依旧没人理会，回应他们的，还是那连绵不绝的攻击。
“你们当真要把事情做绝，不留半点余地吗？”
秋末大怒，这不是他第一次来到此处，也不是第一次，如此放声大吼，然而，任凭他吼破喉咙，也没有人理会。
短暂的愤怒之后，秋末突然醒悟过来：“去请秋霜仙祖！”
对方不出声，显然他们的级别不够，对方不想搭理，要想解决面前的问题，看来，还是得老祖出面！
斯莫站在远处，静静地看着面前的表演，每次看到这样的模样，他只是觉得很搞笑。
他想不明白，都到这个时候了，他们怎么还看不清现在的形势，依旧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真的以为，祖地中的几个残仙，便能护住这个家族；真以为，拿出点好处，就能让对手乖乖离去。
这是天真，还是眼光太过短浅？
封地中，七彩云横空而来，一艘极尽奢华的飞舟极速而至。
上面端坐着一个老妪，一身的素白，童颜鹤发，颇有点仙风道骨的模样，这便是秋霜一族的老祖秋霜。
“说说你们的条件，要如何才肯退兵？”
淡淡的声音透过厚重的屏障，传到天门城的每个角落。
“真仙？”斯莫错愕，想不到秋霜一族，竟然还有这样的人物存在。
“谈条件，你们也配，就你们这样的货色，留着就是祸患，还是杀了一了百了！”鬼面人冷笑，隔空回话。
他的手上，已有一百多万修士，即便再加入百万，若无法灭掉神剑宗，也没有任何的意义。
“我们往日无仇，近日无怨，何必把事情做绝？”
鬼面人放声大笑：“无仇无怨吗？恐怕，这个世上，只有林莫言那样的人，才会相信你的鬼话！”
“你到底是谁？”伤疤被揭，秋霜的脸已有点挂不住。
“你不用知道我是谁，你只需知道，千年前造下的孽，今日，要用你们一族人的性命来补偿！”
冰冷的话语传来，攻击如同雨点般落在屏障之上。
“千年前的恩怨吗？还真是意外，想不到，还有人存活下来！”
秋霜狞笑，思绪已回到千年之前，那是无尽的杀戮，尸山血海也无法形容当时的惨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