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坚回到长安之后召集三省中枢宰相商讨洛阳问题。
长安太极殿的梁柱在晨光里泛着沉木的光泽,苻坚一身玄色朝服端坐案前,案上摊着洛阳舆图,三省长官依次列于阶下,靴底叩击金砖的脆响尚未散尽,殿内已漫开沉肃之气。
“诸位爱卿,” 苻坚抬眼时,目光扫过阶下诸人,“朕自洛阳归来,夜不能寐。那金墉城的夯土墙上,每一道裂痕都在问朕 —— 汉魏旧都何以沦落至此?” 他将舆图往前一推,卷边的纸页在气流中簌簌作响,“朕欲兴修洛阳,复其旧制,诸位以为如何?”
经年以来东征西讨,而修复洛阳工程繁重一时间所有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苻坚已经下定决心做的事情谁也无可奈何。
“洛阳乃中原腹心,昔年光武定鼎于此,传十二帝;魏文营宫阙,成百年业。永嘉之后,城郭丘墟。若能复其气象,一则可安关东士心,二则可固东境藩篱,三则为南下经营江淮立根基。”
苻坚说出了自己的打算,苻融等人相视之后由苻融领衔上奏:“只是此事耗资巨万,需移民实城、疏凿沟渠、复建宫室,非三年五载不能竟功。如今凉州新附代北初定,臣以为当分步而行。”
“如何分三步?”
权翼道:“先立官署,再徙编户,后营宫室。以重臣镇之,核定城郭四至,清查荒田。再迁丁壮,配耕牛籽种,令其垦荒纳粮。待民户稍集,再议疏浚汴渠、修复太学之事。如此则民不扰,财不匮。”
“分三步是稳妥之法,但时限需缩半。朕真的等不及啊!”
阶下诸人皆敛声。苻融深吸一口气,金冠上的旒珠轻晃:“陛下,徙民需凭自愿,强迁则生怨。关中虽安,然凉州新附之民尚需绥抚,代北残部未绝,若骤然抽徙丁壮,恐生变数。”
“朕有计较。” 苻坚抬手打断
最终苻坚下诏以洛阳为东都,阳平公苻融为洛阳行台尚书令,主持洛阳修复事务,命令将作大匠熊邈为其副手。
如果说东晋的秦淮河方案和建康宫城需要一百五十万贯的话,苻坚想要修复汉魏洛阳城,并且将洛阳打造成为南下东晋的后勤基地,花费则是要在三百万贯以上。
这还不算疏通沟渠、移民工程。
公元377年冬,尚书令王彪之被加授王彪之为光禄大夫、仪同三司,但尚未正式拜官,王彪之已经病重。孝武帝闻讯后,派黄门侍郎前往慰劳,赐钱三十万以治病。十月壬寅日(11月28日) 王彪之逝世,享年七十三岁,朝廷赠以未拜的光禄大夫之职,谥号“简”。
即便谢安因为建康宫城修葺问题与王彪之政见不合,但是依旧称许道:“朝中大事,众人不能议决的,问王公(王彪之)就必能有个结果。”
王彪之去世谢安成为了三省名副其实的行政首脑,也就是手握重权的宰相。
陈郡谢氏也随着水涨船高,成为了最后一个掌握东晋政权的门阀大族。
十二月,昔日桓温幕府首席谋士、临海太守郗超去世。
起初,郗超依附于桓温,因父亲郗愔忠于朝廷,便不让父亲知晓自己与桓氏的往来。
等到病重时,他拿出一箱书信交给门生说:“父亲年纪大了,我死之后,若是他因为悲痛惋惜而影响饮食睡眠,就把这箱子呈给他;如果不是这样,就烧掉它。”
不久后,郗愔果然因悲痛过度而生病,门生便呈上了那箱书信,里面全是郗超与桓温往来的秘密谋划。郗愔大怒道:“这小子死得太晚了!” 于是再也不哭泣了。
······
辽东公府:
今年的元日格外热闹,慕容德虽然镇守淮阴,但是妻儿尚在府邸,慕容冲索性将她们都接来。
自从谢安彻底成为名副其实的三省首脑以来秦淮河方案施行起来愈发顺利。
陈郡谢氏、琅玡王氏、太原王氏、吴郡四姓、吴郡阮氏还有会稽世家和司马道子都加入了进来。
阮星竹的商业头脑相当强劲,慕容冲在主持秦淮河工程时多与商议,眼看着马上元日了,慕容冲想着阮氏母女在建康也无依无靠的索性提了一嘴邀请她们来。
大抵慕容冲也没想到阮夫人回答的很干脆:好。
慕容冲着实惊讶一番,在慕容冲目光灼灼之下阮星竹脸红了几分。
整个辽东公府的元日宴分为外宅和内宅,内宅也就是女眷。
外宅基本就是慕容冲麾下僚属,国相封孚、申胤、燕羽、慕舆渊、慕容瑾、慕容萧、慕容宙、安同。
慕容冲端着酒杯说道:“诸位,今年将要完结,本公估计从明年开始秦国将会不断挑起战争,我们的机会来了,大师可期矣!”
“为主公贺!”
封孚放下酒杯,花白的胡须上沾了些酒渍,沉声道:“主公所言极是。苻坚兴修洛阳,看似稳固东境,实则耗损国力 —— 他偏要在中原铺这么大的摊子,正是外强中干之兆。”
慕容冲笑了笑摆手道:“今日是元日,不谈兵戈。诸君满饮此杯,待开春后,且看来年。”
内宅里,慕容德之妻张氏、慕容凤之母刘氏,这两位都算是慕容冲婶婶辈了,还有祝卿、苓落、苏若兰、慕容玥以及阮星竹、阮紫姝母女,当然还有一个被慕容冲拉来的青冥。
不同于清河的温婉、慕容玥倒是个古灵精怪的性子,和阮紫姝能玩儿到一块去。
内宅里的席间不断传来慕容玥与阮紫姝的声音,慕容冲从外间走向内宅。
“今日这么高兴啊!”慕容冲从外间进来。
慕容玥道:“兄长,我们在聊清河姐姐的信。”
今年清河倒是给祝卿、苓落、苏若兰一人一份信件,清河还特意嘱咐慕容冲不要擅自拆开。
一时间慕容冲爷好奇是什么,一声问询,三人却是脸色绯红笑而不语。
慕容冲摇摇头不说就不说吧,他回头看向窗外,公元377年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