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适见状,生怕他伤到近在咫尺的女儿,一个箭步上前,迅速而轻柔地将伊莎贝拉抱离了原地,护在怀里。
他看向老洛根的眼神也发生了变化,不再是纯粹的审视,而是带上了几分惊异——女儿随口说出的“戏言”,竟然精准地命中了对方的真实心理?
伊莎贝拉在南宫适的怀里,知道他的担忧,用小脑袋蹭了蹭他的下巴,安慰道:“我没事的,你继续问,这个‘听心器’真的能听懂他心里的话。” 她依旧坚持着她的说法。
南宫适看着女儿清澈见底、毫无杂质的眼睛,再看向那个几乎因内心被看穿而精神濒临崩溃的老洛根,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隐隐浮现。他将伊莎贝拉重新轻轻放回地上,沉声道:“好,我相信你。”
他目光重新锁定老洛根,语气放缓,却带着更重的分量:“听着,如果你想救Logan,我可以帮你。告诉我你知道的一切。”
老洛根从极度的震惊中稍稍回神,听到南宫适的话,脸上露出一丝讥讽和不信,冷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不用南宫适再重复问题,伊莎贝拉已经将听诊器再次贴了上去,片刻后,她用一种带着些许困惑,仿佛在描述一个奇异梦境的语气说道:
“他说他不信,他说Logan被关在一个很深很深的地下,墙壁像是会呼吸的、发着暗光的石头,那里很冷,不是冬天的冷,是……是钻进骨头里的阴冷。有很多水从头顶滴下来,声音很大,像打雷一样在脑子里响。还有……有一种看不见的力量,压得人喘不过气,动不了,像被无形的石头绑着……那里……还有很多哭泣的声音,但是看不到人……”
伊莎贝拉每说一句,老洛根的脸色就苍白一分,身体颤抖得越发厉害,到最后,他几乎是用看魔鬼一样的眼神看着伊莎贝拉,整个人瘫软在椅子上,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这些描述,与地心里的地牢,不谋而合,甚至更加具体、更加骇人!
南宫适听着女儿口中描述的、如同地狱绘卷般的场景,眉头紧紧锁起。这绝非一个普通小女孩能凭空想象出来的!难道……这个看似普通的听诊器,真的有什么玄机?还是他的女儿,拥有某种他尚未完全了解的、不可思议的能力?
无论如何,突破口,已经出现了。
老洛根不再挣扎,只是眼神涣散,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了惊惧与无法理解,嘴唇哆嗦着,喃喃地重复着一个问题:“你们……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是魔鬼……还是……”
伊莎贝拉没有理会他的低语,小小的眉头微微蹙起,仿佛在努力分辨着从“听心器”里传来的、更为复杂模糊的信息。她继续用那稚嫩却带着奇异穿透力的声音说道:
“他说,那个酋长很厉害……” 伊莎贝拉的小手无意识地攥紧了听诊器的胶管,似乎在感受着什么难以言喻的东西,“他能,让石头听话?不,是让整个大地都听他的?他站在地上,就好像……好像和整个黑暗的地下世界连成了一体……”
她努力寻找着合适的词语来描述那抽象的感知:“他不用眼睛看,就能知道很远的地方发生了什么,就像……就像地下的根须,能感觉到所有的震动……”
“他,他好像还能……” 伊莎贝拉的小脸微微发白,似乎感受到了一丝不适,“还能让人的心里,长出石头?很重很重的石头,压得人喘不过气,不想反抗……”
随着伊莎贝拉的描述,老洛根的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这些关于酋长能力的描述,虽然出自一个孩子之口,却远比任何具体的语言更让他感到恐惧,因为它们触及了地心人对统治者力量最原始的敬畏。
此刻,南宫适也更加清晰地观察到了老洛根的体型。之前因为对方坐在椅子上且情绪激动,并未特别注意。现在仔细看去,老洛根虽然骨架粗壮,肌肉结实,是常年劳作的模样,但实际身高确实不高,即使站起来,恐怕也只到南宫适的肩膀以下。
伊莎贝拉的“翻译”还在继续,她仿佛捕捉到了老洛根内心最深的无力感:“他说,没人有办法反抗酋长,就像,就像蚂蚁想要推倒大山,Logan他……他不该妄想带走那个女孩,那是酋长选定的人……”
“女孩?”南宫适敏锐地抓住了这个关键词,眼神瞬间锐利如鹰隼,他俯身,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直接对老洛根说道:“那个女孩,是不是叫Nancy?”
听到这个名字,老洛根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了然,随即又被更大的绝望淹没。他虽然没有直接回答,但那瞬间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
伊莎贝拉也点了点头,确认了父亲的猜测:“他心里的影子……是妈咪的样子。”
南宫适直起身,周身的气息变得无比冰冷。他已经确信Nancy的失踪与洛根父子有直接关联。他看向老洛根,眼神中不再有试探,只有决然的冷厉。
“告诉我,”南宫适的声音如同寒冰撞击,“Nancy和Logan,他们现在在哪里?”
老洛根绝望地闭上眼睛,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依旧试图回避:“我不知道……Logan很久没回来了,我不知道什么Nancy……”
就在这时,伊莎贝拉轻轻放下了听诊器,但她的眉头却皱得更紧了,小脸上浮现出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她拉了拉南宫适的衣角,用清晰的、带着孩童独特感知力的语言说道:
“他心里想的东西……好奇怪。他说,他们在‘下面’,一个很深很深、我们找不到的‘下面’。” 她努力组织着语言,“那里有会发光的石头,有不是太阳的光,还有很多矮矮壮壮的人,他们害怕阳光,喜欢待在黑暗里。”
南宫适他的瞳孔微微收缩,虽然难以置信,但女儿精准“猜中”老洛根心理的前例,让他不得不严肃对待这超乎常理的信息。
“矮矮壮壮的人?”南宫适捕捉到这个描述,目光如炬地扫过老洛根那虽然结实却明显不高的身材,一个模糊的猜想开始形成。
伊莎贝拉点了点头,继续“解读”着那纷乱的内心:“他说,他是被派出来‘看门’的,要看着上面的世界。但是他不能久待在这里,因为他的身体会受不了,要经常回‘下面’去……”
老洛根猛地睁开眼睛,惊恐万分地看着伊莎贝拉,仿佛她不是一个孩子,而是一个能剥开他所有伪装的魔鬼。“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他色厉内荏地吼道,但颤抖的声音出卖了他。
伊莎贝拉没有被吓到,她纯净的眼眸中反而流露出一丝怜悯,她接下来的话,却如同惊雷,炸响在房间里:
“他还想着Logan的妈妈,” 伊莎贝拉的小手无意识地握紧了,声音低了一些,“他说Logan的妈妈,没有离开,就在农场里,在……在后院那棵大橡树的下面。是他,是他让Logan的妈妈‘睡着’的,再也不能醒了……”
“轰——!”
老洛根如遭雷击,整个人从椅子上弹了一下,又被玄武队员死死按住。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变得惨白如纸,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崩溃!这个秘密,他埋藏了二十六年,连Logan都以为母亲是病逝后安葬在别处,这个女孩怎么可能知道?!她就好像能直接阅读他灵魂最深处的罪孽!
“不!不是的!你闭嘴!魔鬼!你是魔鬼!” 老洛根歇斯底里地嘶吼起来,精神防线彻底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