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大惊失色，“陛下这是何意，想将哀家拘禁起来？”
“先皇就算给陛下托梦，也是思念李太妃，绝非哀家！”
“陛下眼睛清明，这些年先皇待李太妃的宠爱，哀家连十分之一都及不上。”
许承言端笑，却笑不达意，“母后此言差矣，父皇与母后少年情谊，旁人半点都比不上，如今父皇大行，母后为父皇抄经念佛有何不妥？”
太后冷笑，“哀家已经不阻止陛下将她纳入后宫，不过区区一个嫔妃罢了，犯不上破坏我们母子情意。”
“如今陛下刚登基便藏了个女人在寝宫，哀家只是让明和去照看着点，莫要在先皇一个月孝期未过，从陛下寝宫传出荒唐事。”
“自古以来孝道在先，再如何，哀家也是陛下的母亲，利用完哀家便想一脚踢开？”
见人不答，太后冷眼扫过许承言，得意轻笑，垂下头摸了摸手上护甲。
“就算陛下想拘束哀家，定安侯府与相府，乃至整个朝堂又怎么会如陛下的愿？”
“陛下还年轻，受人挑拨做了些糊涂事，哀家不怪陛下，陛下公务繁忙，哀家便不留陛下闲谈了。”
许承言眸若冰霜，“太后以为，相府还能压的住朕？”
冰冷刺骨的声音，连声‘母后’都不愿唤，让太后眉头微蹙，“陛下何意？”
许承言漫不经心收起嘴角冷意，“太后若不愿，也可去灵隐寺为先皇祈福，朕言已至此，太后自行思量便是。”
太后见人离去，怒瞪那抹身影，将案几上茶具一挥而尽，慈宁宫碎瓷声络绎不绝。
许承言出了慈宁宫，径直回到含光殿，屋内空无一人，宫女匆匆上前，“陛下，明和公主带陆姑娘去了长乐宫。”
心中空落感涌上，随即一扫而尽。
如今宁儿已经回到他身边，他们二人心意相通，总不能把人逼紧了。
许承言转身招呼羽书，“派人看着些，莫要出了什么事。”
羽书拱手离去。
许承言绕了一圈，回宣政殿处理公务。
荣王一等虽已被捕，但先皇大行，他初登基不能大开杀戮，将案子先搁置。
但沈始，总不能让他活的太自在。
宫人前来掌灯，明黄烛光照耀整个宫殿，打在他立体的五官之上，眉宇之间带着与生俱来的贵气，浑然天成的俊美之中带着凌厉与威严，仿佛睥睨众生。
许承言抬头，隔着窗户看了眼外面天色，如玉般指节放在鼻梁处轻捏，丢下手中公务朝含光殿走去。
寝宫金碧辉煌，无一人气息。
许承言深吸了口气，“还在长乐宫未回？”
羽书拱手，“方才宫人来报，陆姑娘与明和公主在长乐宫用膳。”
空气中安静半晌。
羽书察觉陛下身上散发的冷意，试探询问，“可需属下派人将陆姑娘请回来？”
“罢了，她愿意待在长乐宫便待会，传膳吧。”
“是。”
-
晚间，许承言一身明黄里衣，玉冠卸下，身轻爽利端坐在寝榻旁良久，无所事事随手寻了本书卷攥在手中，迎着榻旁烛光半晌看不进一个字。
随手将书卷扔在案几上，喊来羽书。
羽书站在殿外，听着里面传来不悦声，头冒冷汗，“陛下，属下这便派人去长乐宫看看。”
许承言深吸口气，站在寝宫内，片刻外面传来羽书的声音。
“回陛下，陆姑娘与明和公主已在长乐宫歇息，可需要属下命人将陆姑娘唤来？”
许承言攥紧腰间手，“不必了，下去吧。”
没想到如今他最大的劲敌不是程则绪，而是自己亲妹妹。
明和一点都不懂事，白日里也就算了，晚膳他都让了出来，连晚上也将宁儿霸占了去。
许承言闷着怒气躺在寝榻上，阖上眼半宿没困意，唤人更衣，朝宣政殿方向走去。
殿外王福海跟在后面，“陛下啊，夜深露重，陛下应当以身子为重，公务何时处理都无妨，莫要累坏了龙体。”
许承言冷声道:“多嘴！”
王德福急忙闭上嘴跟在后面。
一连三日，许承言夜夜留在宣政殿，抬头看了眼渐亮的天色，声音略带疲倦，让人唤来青黛。
“她们二人平日里躲在长乐宫做些什么？”
这几日，连身影都瞧不见。
青黛低下头，“明和公主带陆姑娘看些小人书，讲些闺房之乐……”
许承言冷眼扫她，似乎不太确定耳朵听到的声音，又问了遍。
指腹抵着楠木书案，眉宇微拧，“宁儿怎么会喜欢那种东西，莫要让明和将宁儿带坏了。”
青黛抿唇，斟酌一番，“陆姑娘……似乎也挺喜欢的，还与明和公主探讨……”
许承言微眯着眼，“明和还未出嫁，哪里学来的污秽？”
青黛咽下一口气，“奴婢这几日在明和公主身边听闻，是庆王妃年前来时与明和公主探讨了番，还留了许多相关书籍，被明和公主珍藏……”
许承言低斥，“为何不拦着些？”
青黛垂下头，许承言眸色低沉，“待宁儿醒来，将她喊来含光殿！”
两个姑娘家躲在一起讨论房事，胆子还挺肥。
他倒想知道如何讨论的。
许承言挤出脑中废料，唤人换好朝服，在青鸾镜旁端看一番，抬步去了朝堂。
-
长乐宫。
低案上白玉灯盏滋滋冒响，银碳热气笼罩寝宫，小人书零乱铺在地面上，青丝帷幔低垂，两个娇小身影挤在一起。
许予朝紧紧抱着陆嘉宁胳膊，小脑袋埋在她肩上酣睡，锦被下滑，露出白色里衣。
一只白皙光滑小脚丫暴露在空气中，脚趾微蜷，一瞬钻进锦被中，莹润红唇微张，软软哼唧两声翻过身。
陆嘉宁察觉身上锦被被卷走，撑着身子坐起。
青丝长发散落在背后，眸中带着还未散去的迷茫，视线落在卷成蝉蛹滚到寝榻里侧的许予朝身上。
弯腰给她整理好锦被，瞧了眼外面天色，起身下了榻，避免惊扰睡梦中的许予朝，陆嘉宁自行穿戴好衣物，捡起地上小人书放在案几上。
青黛闻声推门而进，低声道:“姑娘，陛下让姑娘回含光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