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说着，苏小宝抱着个铁盒子跑上观礼台，盒子里装着些齿轮和弹簧。“将军！扶苏先生！你们看我新做的‘连发弩’！”他献宝似的举起一把弩机，“以前的弩一次只能射一支箭，这个能装五支，扳一下扳机就换一支，比弓箭快多了！”
孙健接过弩机，掂量了掂量，试着扳动扳机，果然“咔哒”一声，箭槽里的木箭应声射出，钉在校场边的靶心上。“好东西！”他眼睛一亮，“给前锋营的弟兄每人配一把，保准让匈奴人尝尝厉害。”
扶苏却指着弩机的弦：“弦用的是牛筋，天冷了容易脆，让皮匠铺用羊皮裹一层，再抹上桐油，能耐用些。”
苏小宝连连点头，又从盒子里掏出张图纸：“我还画了‘投石机’的改进图，以前的投石机扔石头不准，我加了个‘瞄准器’，就像大哥的望远镜似的，想扔哪儿就扔哪儿！”
孙健看着图纸上密密麻麻的线条，忽然觉得这小子的脑子比校场的风还转得快。“行，先做十架，等打跑了匈奴，就用它来修城墙——扔石头总比人扛着省力。”
校场下的操练声越来越响，士兵们的呐喊震得观礼台的木柱都在颤。孙健望着那些穿着统一甲胄的身影，忽然想起刚到阳安城时，他们手里只有锈迹斑斑的刀和断了弦的弓，连像样的铠甲都凑不齐。而现在，他们有了新的兵器，新的阵型，还有了敢跟匈奴硬碰硬的底气。
“李秀才的《安民策》写得咋样了？”他忽然问。
“差不多了，”扶苏道，“分了‘农桑’‘水利’‘教化’三卷，每卷都写得很细，比如怎么教部落人种水稻，怎么给他们修学堂，连孩子上学给多少口粮都写了。”他顿了顿，眼里带着笑意，“他说这叫‘攻心为上’，打胜仗不难，难的是让打下来的地方真心归顺。”
孙健点头，忽然拍了拍扶苏的肩膀：“还记得刚穿越时，你总说‘不想打仗’吗？”
扶苏笑了，望着校场尽头飘扬的“阳安军”大旗：“那时候不懂，以为不打仗就能安稳。现在才明白，有些仗必须打，为了身后的人能不打仗。”
风从校场掠过，卷起地上的尘土，落在两人的甲胄上，像撒了层金粉。远处的黑风口隐在云层里，隐约能看见烽火台的影子——那是他们去年修的，此刻正飘着平安的炊烟。
孙健知道，用不了多久，这炊烟就会变成烽火，号角会代替操练声，铁桶阵会迎着匈奴的马蹄冲锋。但他不怕，因为他身边站着扶苏，身后站着阳安城的百姓，手里握着的，是比兵器更硬的底气——那是无数个清晨的插秧、黄昏的扬场、灯下的编书，是这片土地上扎下的根。
“准备出发吧。”他对扶苏说，声音里带着股一往无前的劲。
“好。”扶苏点头，转身往台下走，脚步踏在木板上，发出沉稳的声响。
校场的风还在吹，吹得旗帜猎猎作响，吹得士兵们的甲胄泛着冷光。孙健望着扶苏的背影，忽然觉得，他们走的这条路，虽然布满刀光剑影，却通向一个温暖的地方——那里有不用躲着匈奴的村庄，有能安心读书的学堂，有像阳安城一样，飘着炊烟和麦香的天下。
他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里的连发弩，转身跟了上去。脚下的木板被踩得“咯吱”响，像在为这场即将到来的仗，敲起了前奏。
黑风口的风，比阳安城烈上十倍。孙健伏在沟沿的雪地里，睫毛上都结了层白霜，手里的连发弩却攥得滚烫。他望着远处匈奴骑兵的帐篷，像撒在雪地上的黑蘑菇，心里默数着——三百，两百，一百……
“将军，二柱那边快到了。”身边的斥候低声道，呼出的白气在眼前凝成雾。
孙健点头，从怀里掏出块冻硬的麦饼，掰了半块塞进嘴里。饼渣混着雪粒在舌尖化开，带着股硌牙的甜。他忽然想起去年这时候，二柱还在学怎么用连弩，现在却要带着五百人去当诱饵，把三千匈奴骑兵引进这“口袋沟”。
“让弟兄们检查‘震天雷’的引信，”他咬着饼说，“别冻住了，点不着可就麻烦了。”
沟底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是苏小宝带着工匠在最后检查机关。这小子为了让震天雷在低温下能用，特意在引信里混了松脂，说“保证一点就着，比过年的炮仗还响”。
风忽然变了向，带着马蹄声从北边滚来。孙健把麦饼揣回怀里，握紧弩机——是二柱他们来了。只见阳安军的骑兵跑得狼狈，甲胄歪斜，旗帜倒拖，像群被打懵的兔子，直往口袋沟里钻。
“嗷嗷——”匈奴骑兵在后面追，嘴里喊着听不懂的胡语，马刀在雪光里闪着冷芒。他们显然没把这股“败兵”放在眼里，队形拉得老长，像条贪吃的长蛇，一点点钻进了沟里。
孙健的心跳得像擂鼓，看着最后一个匈奴骑兵进了沟，忽然扬起手臂，猛地往下一劈。
“放！”
话音刚落，沟两边的滚木礌石“轰隆隆”砸下来，瞬间堵住了入口和出口。紧接着，苏小宝点燃了引信，“滋滋”的火花在雪地里格外刺眼，随后便是震耳欲聋的轰鸣——震天雷炸了！
雪块、泥块、碎木片混着匈奴人的惨叫冲天而起，骑兵的马受惊乱蹦，把队伍撞得稀巴烂。孙健一跃而起，举着弩机大喊：“杀！”
阳安军的士兵从沟两侧的掩体里冲出来，前排举盾挡箭，后排的连发弩“嗖嗖”射个不停，箭簇穿透匈奴人的皮甲，带起一串血花。中间的长枪手结成方阵，像把铁锥，狠狠扎进混乱的敌阵。
二柱也掉转马头，带着骑兵杀了回来，他手里的弯刀劈得虎虎生风，把一个匈奴百夫长的脑袋削飞了半片。“狗娘养的！敢抢咱阳安城的粮！”他吼着，声音嘶哑却带着股狠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