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盛东命令给于佑一贯钱后放了他。于佑没想到真得了一贯钱,趴着磕了好几个头,才念叨着双宁营的好处离开。
第二天,孔盛东和魏县丞一起到了广陵县县城,和王县令谈了半天,还是没有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谈话快结束时,孔盛东突然想到一种可能性,问王县令和魏县丞,“两位,广陵县可有驻军?”
王县令答道:“孔将军,广陵县除了县里的衙役和不到六十名军兵,再没有其他驻军,如果有大事发生,向雁门关驻军求援十分便捷,因为在不到五十里内,雁门关的防御寨子便有三座,甚至于说广陵县也属于雁门关防线的一部分。”
魏县丞补充道:“广陵县是云州地域最大的县,南北横跨两百里,东西也有近两百里,所以常年和雁门关驻军及南麓的河东道大营互相通气,反而因为离云州城远,除了政务上的隶属,军事上大多听从雁门关驻军将军的命令。”
王县令见孔盛东问起这个,感觉到孔盛东的怀疑指向了军方,小心翼翼地说道:“雁门关驻军这几年还算安静,很少私自下来,守关将军李豆大人驭下严格,应该不会是他们作乱。”
孔盛东没有正面回答王县令的话,想了片刻,再次派出冯满去雁门关找李豆了解近期有没有驻军小队下山,并留下二十人由崔亮、杜洪率领继续寻找线索,他自己则带领周渝、冯虎准备返回上泉镇。
回去的路上,经过于佑住的地方,孔盛东心血来潮,想着去看于佑夫妇一眼,等到了于佑家的附近,远远眺望,只看到于佑在院里瘸着腿搬运柴火,而于佑的妻子坐在院门口正用柳条编着筐,家里土坯房的烟囱,正冒着袅袅的青色炊烟。
周渝上前问道:“东家,我们不进去?”
孔盛东思索片刻说道:“算了,不进去了。我们走吧!”
冯虎说道:“大老远来了,过去喝口水再走?”
“不要打扰他们,从战场上活着回来,不容易,他们又没了孩子,进去还要打破他们宁静的生活。我们走吧。”
一队人遵从孔盛东命令,调转马头,返回了山间的官道。
正走到靠近事发地带,从对面忽然来了一队人,冯虎眼神好,喊了句:“是我冯英大哥!”
原来冯英接到李知行的通知,要他赶过来和孔盛东等人汇合,配合孔盛东调查案子。
梁安戊上前说道:“李东家派人急调我们过来,我还以为有什么危险紧急的事呢,看来东家一切都好。”
“你们来这里,粮食从雁门关下来谁去截?”
冯英忙回答:“孔叔,有霍兴在呢!他手下人多,足以应付,所以我们才赶过来。”“孔叔,事情有进展吗?”
“没有!贼人胆子很大,作案手法老练,目前找不到一点线索,附近居住的百姓太少,贼人几十号人马来回进出也几乎没人看到什么,我们先回去,给云州的李存璋大人送个信。”
冯英建议道:“为什么不将附近所有的道路封锁,沿道路追赶,说不定能找到点线索?”
冯虎代孔盛东答道:“事发已经两天,贼人们从南边逃跑时,分批次逃窜,每队携带部分粮食,已经彻底消失了踪迹,没法查找,我们已经费了一天的时间,只找到一位见到贼人往来的百姓。”
冯英听完也没了主意,孔盛东说道:“先回吧!这事很蹊跷,我怀疑是官军所为,所以派冯满去雁门关驻军那里问问情况,等他回来,说不定能有好消息。”
众人无奈,只能两支队伍合兵一处,先回上泉镇。
两天后,一红脸、一黑脸两名校官骑马到了于佑的家门口,这两人下马后,径直进入于佑家的院子,坐到两张破木凳上,红脸校官低声问头也没转,忙着将柴禾沿墙角摆放整齐的于佑,“于大哥,你说这事算是过去了吗?”
“不知道!事情不小,我看官家没那么容易放下不管,双宁营的那位孔将军很聪明,他大概已经猜到河东军参与了这事,只是没找到证据。”
“他找不到。他派人去找李豆将军询问各寨是否在案发时派出过军兵,我们分属好几个营,每个营出来两三个人,根本查不出来。”
于佑一边继续干自己手里的活,一边又问另一名黑脸军校,“粮食不能一起出售,要在雁门关南边分批次卖掉,你没算算能卖多少钱?”
“知道,于大哥,我们会小心。”“按照目前的市价差不多值千贯。”
“钱来得不容易!你们两个一定要安排用好,这次的事情必须严守秘密,谁都不能再多说一个字!”
“于大哥放心!每个弟兄都是这八九年经历过数次考验的可信之人,万不会出差错。”
“嗯!”于佑应了一声,又压低声音问道:“太原府那边准备的如何?”
“已经安排好了大部分事情,其他的等钱一到,自然会安排好。”
“选的人可靠吗?”
“很可靠!具体配合执行的三人都是原来老晋王卫队里的胡人,他们受过李存勖的惩处,早就对晋王李存勖心存不满,而且在倍受排挤后,早恨得李存勖牙痒痒,我们已经给他们花费了大价码,帮他们安排好了家眷,他们必定视死如归去执行大哥的指令。再加上二哥亲自出手,应该至少有八成把握。”
于佑第一次转过头,看了看那名黑脸军校,说道:“老二,这次花大气力调你到晋王的卫队,机会仅有一次,你千万不能手软。”
“大哥,我知道。自从我的老婆、三个孩子死在蔚州,我的心早已经死了,李存勖为了自己能打下梁国,根本不管蔚州的安危,几乎全军调到南线作战,迟迟没有发兵救援,全城几万人给李嗣本陪葬,我们还替他打什么仗?拉着他一起去死吧!”
于佑静静看着黑脸军校,耐心嘱咐道:“一定要一击成功!为你的老婆孩子,为老三饿死在幽州的爹妈和我两个战死在云州的儿子。”“我们的这位晋王,上位十年,没停战过一天,视军兵、百姓如草芥,为了自己的所谓宏图大志,牺牲了河东道内数不清的小家,反正我们也没了活着的希望,那就拉着李存勖一起去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