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我马上看向大饼。
大饼的眉头紧皱，有些紧张。
看样子，他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我马上问了一句：“大饼，怎么了？”
大饼说道：“大哥，我想请半天假。”
请假？
这不叫事儿。
问题是，他请假做什么？
我还是又问了一句：“你要办什么事儿？”
大饼倒是没有矫情，直接跟我说了一下。
今天早上，他给医院打电话询问郭大叔的情况的时候，郭二条也在医院。
郭二条告诉他，经过昨天的罢工，谢家松口了，愿意和码头工再次谈判薪水的问题。
谈判的时间，就定在今天中午。
郭二条要去，大饼也想过去看看。
谢家的事情，我现在非常感兴趣。
而且，谢家和黎叔走得很近！
谢家闹得厉害，黎叔那边也会有些头疼！
黎叔头疼的时候，我就可以顺手把目标转移到洪兴社的身上。
到时候，没准就可以让黎叔、洪兴社打起来！
我在心里思索了片刻，已经有了打算。
我直接告诉大饼，我和他一起去看看谢家的谈判。
大饼听到我的话，只是愣了一下，马上就一口答应。
一旁，王少爷听到我要去，他马上问了一句：“老大，要不要我带几个兄弟跟着？”
“算了。”
我还是拦住了王少爷。
毕竟，不是我和谢家谈判，是码头工和谢家谈判。
我就是过去凑个热闹，看看情况。
我又嘱咐了一下王少爷，让他盯着大本营。
接着，我也没有浪费时间，招呼大饼一起出门。
大饼开着面包车，我在副驾驶坐着。
快要离开贫民窟的时候，我又注意到了路边有人烧纸钱。
这一幕，令我的心里一沉！
他们是在给阿柔烧纸钱。
阿柔已经死了几天了。
再有几天，就该下葬了。
不行！
不能让阿柔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走了！
谢文远，必须死！
想到这里，我马上问了一下大饼：“谢文远今天会去吗？”
大饼微微一怔，马上说道：“我也不知道。”
接着，他又和我简单解释了一下。
码头工地谈判，以前有过几次。
每一次，谢家出面的就是几个经理。
谢家的自己人，并没有出面的习惯。
可惜了。
如果谢文远今天出面，我今天就弄死他！
虽然遗憾，但是也没办法。
事情要一点点地做，饭要一口一口地吃！
“对了。”
大饼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有些担心地说道：“大哥，码头工这一次的代表还是麦叔，我怕他……”
大饼没有多说。
但是他的意思，我明白。
说白了，麦叔对我们这些人，不是很喜欢。
之前我们本来就在码头区休息，但是麦叔说要报警，逼得我们离开了码头区。
当然，我也可以理解他那么做的原因。
麦叔也是不想惹到条子，免得码头区不安稳。
不过，我今天只是过去凑热闹，应该也没什么。
对了。
大饼的话提醒了我。
之前罢工的事情，二条是怎么说服麦叔的？
想到这里，我马上问了一下。
这个事情，大饼还是很了解。
他告诉我，二条很聪明的并没有提我的名字，只是告诉麦叔游艇码头有很多记者，还有电视台的直播，所以就希望带人过去。
麦叔其实不希望把事情做得这么绝。
但是，很多码头工不同意他的看法，所以就自发地跟着二条去了游艇码头。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听他说完，我也对麦叔更加了解。
我认为，麦叔这个人还是有些怕事。
他做事的习惯，其实和我老家的很多人很像。
什么事情，都习惯私下解决，尽量避免摆到台面上。
说得更直白一点，就是怕扫了别人的面子，以前见面不好做。
我还是不认同这种做法。
在我看来，别人都根本不管你的面子不面子，你还去考虑别人的面子，那不是扯淡？
……
时间匆匆。
差不多一个小时之后，我和大饼赶到了码头区。
在外面看，码头区和以前并没有太大的区别，还是很安静。
不过，也有些区别。
以往，这个时间码头区的行人很少。
大部分的人，都在码头工作。
但是今天，能看到很多人。
有的人在小路边坐着小板凳吹牛，还有的人倚着门框懒洋洋地发呆。
我和大饼走进码头区，并没有什么人在意我们。
不一会儿，大饼带着我找到了麦叔的住处。
麦叔的房子，和大饼家的房子也没有什么区别。
至少外面看起来一样，都是破旧的砖房。
但是里面，却不一样。
大饼家，里面也是破破烂烂。
可是麦叔家的里面，很不错。
地上铺着地板，墙上刷着白漆。
谈不上豪华，但是总比这里的大部分人家里都好。
这时，麦叔正在一个躺椅上坐着。
他的手里拿着一个旱烟袋，微眯着眼睛，不知道在考虑什么。
一旁，有几个人坐在小板凳上。
其中有一个人是郭二条。
郭二条看到我们，马上和大饼打了个招呼：“大哥。”
接着，他又对我喊了一声“大哥”。
我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这时，麦叔抬眼看了看我，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不满道：“你来干什么？”
大饼马上解释道：“麦叔，大哥他听说我们要和谢家谈判，所以就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地方。”
“帮忙？”
麦叔不冷不淡地说道：“你们不添乱，就是好事了。”
顿了一下，麦叔又看向我，缓缓说道：“年轻人，你不要看我的年纪大了，可是我不聋不瞎不傻！”
“你以为，你做的事情我不知道？”
什么玩意儿？
麦叔这两句话，一下子就让我不爽了。
开什么玩笑？
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当我是他手底下的小弟了？
别说他了，我面对条子都一点不打怵。
我也不着急，随手拿了一根烟点上。
抽了两口，随后问了一句：“麦叔在说什么？”
“说什么？”
麦叔冷哼了一声，不满道：“我说的是你在我背后搞的小动作！”
“你以为，你让郭二条带着人去游艇码头闹事我不知道？”
哦。
原来他是说这件事情。
我正想说话，郭二条已经说道：“麦叔，这个事情本身……”
“你闭嘴。”
麦叔非常不耐烦地打断了郭二条，随后看向我，说道：“你想干什么？”
“你知不知道，我们这些人都是黑工，没人有海城的户口！”
“你把事情闹得那么大，全海城都盯着我们！”
“这么做，会给我们带来多大的麻烦？”
“万一条子要把我们赶出海城，怎么办？”
旁边，郭二条再次开口劝说：“麦叔，条子不会赶我们走。”
“不会个屁！”
麦叔瞪了郭二条一眼，没好气地骂道：“条子昨天晚上就找到了我。”
嗯？
条子又找他了？
麦叔的这句话，引起了我的好奇心。
不过，不需要我追问，麦叔已经主动说了出来。
“谢家的人，先找到了条子。”
“他们直接告诉条子，我们都是黑工，应该被驱逐出海城。”
“条子昨天告诉我，我们必须马上和谢家和解。”
“不然，他们真的会把我们赶走！”
就这么简单？
我还以为多大的事情。
别的事情，我拿不准。
但是这件事情，我却觉得完全就是吓唬人。
很简单。
这么多人赶走了之后，谁在码头做苦力？
海城人吗？
不可能。
海城的人，不可能做这种廉价的苦力！
说白了，码头区这些“黑工”能在这里工作，在这里生活，就是谢家、条子甚至海城政府故意纵容营造的局面。
毕竟，谢家需要廉价的码头工。
只不过。
我想到的事情，其他人并没有想到。
包括二条在内的几个人，都有些慌张。
那几个人更是忍不住询问麦叔怎么办。
他们的表情焦急，生怕真的被赶走！
麦叔坐直了身体，目光扫过几个人，随后说道：“之前，我就跟你们反复说过，不要闹事，不要闹事，不要闹事。”
“结果，你们不听我的，非要跑去和电视台的胡说八道。”
“现在事情闹大了，知道怕了？”
一个中年人低声下气地说道：“麦叔，我知道错了。”
“你快说说，现在怎么办吧。”
“我们一家老小，都指着码头活命。”
“这要是被赶走，怎么办啊？”
有人带头，其他几个人也都怕了。
一个个，全都胆战心惊。
“哼！”
麦叔冷哼了一声，随后说道：“行了，都别吵了。”
几个人不再废话，全都眼巴巴的望着麦叔。
我也看着麦叔。
麦叔的表情有些骄傲、得意。
可能，他是觉得自己在这些人的心目中还是很有威严。
说真的，我很看不上他。
明明没什么本事，还这么能装！
不过，也不着急。
看看他能说出什么，我再决定。
麦叔目光扫过众人，随后慢条斯理地说道：“办法，我已经想好了。”
听到麦叔的话，几个人全都明显松了一口气。
有人问道：“麦叔，我们怎么做？”
麦叔淡淡地说道：“现在，我们已经落了下风。”
“所以，就不能再向之前那样高姿态了。”
“首先来说，我们要放低姿态。”
放低姿态？
这他妈的，不就是认输？
这个麦叔，真的是没用。
我正想开口，麦叔看向一个中年人，说道：“王奇，一会儿你带一些人，先去码头开工。”
靠！
扯淡！
不仅我觉得扯淡，那个叫王奇的中年人也愣了一下。
他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问道：“麦叔，薪水还没涨，我们就开工啊？”
“你懂什么？”
麦叔扫了王奇一眼，说道：“刚刚我就说过了，现在我们必须放低姿态。”
“难不成，你想被赶走？”
听到这话，王奇低下了头，不敢说了。
这时，麦叔继续说道：“还有，王奇，你要听懂我的话。”
“我说的是让你带一部分人去码头开工，不是让你带所有人。”
王奇抬起头，望着麦叔，问道：“麦叔，那我带多少人？”
“五十个人。”
麦叔说道：“先干点活，让谢家明白，我们还要做工。”
“这样，谢家也有台阶了。”
有个屁的台阶？
我觉得，这就是认输。
不过，其他人的想法和我不一样。
王奇和几个中年人，全都夸了一句麦叔。
郭二条好像并不是很赞同，他忍不住问了一句：“麦叔，这样开工了，我们还怎么和谢家谈薪水？”
“怎么不能谈？”
麦叔扫了郭二条一眼，淡淡地说道：“我们给了谢家台阶，之后谈薪水，才好谈。”
“谢家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现在台阶有了，他们肯定愿意涨薪水。”
“我估计，这一次涨到每天五十块，问题不大。”
这句话，并没有引起众人的欢呼。
显然，他们对这个数字都不是很满意。
中年人王奇就忍不住说道：“麦叔，这和我们一开始的设想差太多了啊！”
“码头那些海城的工人，他们一天就能赚两百多块。”
“我们一开始不是想要一百块……”
“废话！”
麦叔等了王奇一眼，没好气地骂道：“你以为我不知道？”
“少？”
“少有什么办法？”
“谁让你们非要去找电视台？”
“现在事情闹大了，我们都得被赶走！”
“更何况，之前每天只有三十块，涨到五十块，几乎是涨了一倍，你们还嫌少？”
这话一出，王奇那几个中年人就不敢顶嘴了。
不过，他们却把目标换成了二条。
王奇瞪着二条，没好气地骂道：“就是你！”
“你说找电视台闹事是好事，我们才跟着你去。”
“结果呢？”
“现在事情闹大了，涨薪水不好涨，我们还差点被赶走！”
“槽！”
“就不应该相信你这个傻子！”
郭二条被几个人骂得满脸通红，说不出话！
我有点看不下去了。
但是，在我开口之前，麦叔就摆了摆手，拦住了几个人，随后说道：“行了，你们就别说了。”
“二条这一次虽然做错了，但他也是好意。”
“咱们自己人，就不要怪自己人了。”
几个人一听这话，纷纷夸赞麦叔。
还说什么要不是麦叔求情，非得把郭二条赶出去！
这几句话，更是把郭二条气得不行！
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忍不住骂了一句：“姓麦的，你他妈的还真是当了表子还立牌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