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
王有德如同被抽掉了脊梁骨,双腿一软,重重跪倒在地!
额头上的冷汗如同小溪般流淌下来,瞬间浸湿了官袍的前襟。
他双手撑地,身体抖如筛糠,声音带着哭腔,语无伦次地辩解:
“世子殿下明鉴啊!冤枉,天大的冤枉!这些都是都是这些商贾们来买土地的定金!是买地的钱啊!下官只是代为保管,代为保管!绝无半分贪墨之心!下官在沪县为官多年,兢兢业业,两袖清风,爱民如子,苍天可鉴啊殿下!”
他一边说,一边用力磕头,额头撞击在冰冷的地砖上发出“砰砰”的闷响,试图用这种卑微的姿态博取一丝怜悯。
“兢兢业业?两袖清风?”林臻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嘲弄,“王县令,你这官袍下的清风,怕不是用金丝银线织成的吧?”
王有德身体猛地一僵,磕头的动作停了下来,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惨白。
林臻不再看他,目光转向内堂一侧的巨大山水屏风,淡淡开口:“二狗。”
“属下在!”
一个如同鬼魅般的身影,悄无声息地从屏风后转了出来!
正是林臻在年前偷偷成立的调查暗卫,而二狗就是头目!
他身材瘦小,穿着一身毫不起眼的黑色夜行衣,脸上蒙着黑巾,只露出一双精光四射、如同老鼠般机警的小眼睛,尖嘴猴腮的模样透着一股市井的油滑和狡黠。
他对着林臻单膝跪地,动作干脆利落。
“说说吧。”林臻的声音依旧平淡。
二狗抬起头,声音带着一种刻意压低的沙哑,却清晰无比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回禀世子!属下奉令于三日前抵达沪县,暗中查访王有德县令及其亲眷、产业。”
他语速极快,如同倒豆子般,条理清晰:
“其一,经查证,沪县县城西北、东南两处,以及城外沿江三处共计五座大庄园,占地近千亩,其地契虽分散于不同人名下,但最终皆指向王有德之妻弟、表侄等亲眷!这些庄园皆由本地百姓充当佃户,租税高达七成!”
“其二,在其位于县衙后宅卧房地窖深处,掘出埋藏之白银共计三万七千两!黄金一千二百两!另有珠宝玉器两箱!价值难以估量!”
“其三,据其心腹管家招供,王有德自上任以来,巧立名目,盘剥百姓,收受商贾贿赂,为其强占土地、压低工价、逃避税赋提供庇护!其贪墨所得,远超眼前这些!”
二狗顿了顿,那双小眼睛里闪烁着洞悉一切的精光,补充道:“其四,属下查访期间,发现其府中豢养打手数十,欺压乡里,鱼肉百姓!更有数起命案与其有关,苦主状告无门,反遭其迫害!”
每一条罪状,都如同重锤,狠狠砸在王有德的心上!
他跪在地上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脸色由白转灰,最后变成一片死寂的绝望!
他万万没想到,世子的人竟然如此神通广大!
短短三日,竟将他隐藏多年的秘密、埋藏最深的财富,如同剥洋葱般一层层剥开,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连他埋在地窖最深处的棺材本都被挖了出来!
这简直是神鬼手段!
林臻听完,脸上没有任何意外,只是微微颔首,目光重新落回如同烂泥般瘫在地上的王有德身上,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玩味:
“王县令,现在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噗通!”
王有德彻底崩溃了!
最后一丝侥幸被无情碾碎!
他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整个人瘫软在地,涕泪横流,发出杀猪般的嚎哭和求饶:
“世子饶命啊!饶命啊!下官该死,下官糊涂!下官是被猪油蒙了心,是被钱财迷了眼啊!求世子开恩!给下官一条活路吧!下官愿意做牛做马,愿意献出所有家产,只求世子饶下官一条狗命啊,呜呜呜……”
他一边哭嚎,一边用额头疯狂地撞击着地面,鲜血混着泪水鼻涕糊了一脸,状若疯癫,卑微下贱到了极点。
林臻看着他这副丑态,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厌恶。
他微微蹙眉,似乎被这哭嚎声吵得心烦,随意地摆了摆手:“行了!能不能活命,看你自己的表现。”
如同溺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王有德猛地止住哭嚎,抬起那张血泪模糊、狼狈不堪的脸,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嘶声喊道:“世子!世子您说!只要您饶了下官这条狗命!下官什么都愿意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很简单。”林臻的声音如同寒冰,“把你这些年贪墨受贿的所有事情,一笔一笔,给本世子写清楚!时间、地点、人物、数额、事由,一个细节都不许遗漏!包括,”
他目光扫过那几个早已吓得面无人色、缩在椅子角落里的商贾,“包括所有向你行贿、与你勾结的商贾姓名、商号!”
王有德闻言,脸上狂喜的表情瞬间凝固,随即化为一种极其复杂的扭曲!
恐惧、犹豫、挣扎……最终,对死亡的恐惧压倒了一切!
他猛地点头,如同小鸡啄米:“写!写!下官……下官不用写!”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急切地说道:“世子!下官有个私密的账本,上面都记得清清楚楚,所有的事情,所有的钱,所有的名字!都在上面!都在上面啊!”他仿佛看到了生的希望,声音都激动得变了调。
“哦?”林臻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账本?在何处?”
“在……在……”王有德犹豫了一下,但看到林臻那冰冷的目光,立刻不敢再迟疑,“在县衙后宅书房,书架后面有个暗格!账本……账本就藏在里面!”
“毛梦极!”林臻立刻下令。
“末将在!”毛梦极如同鬼魅般出现在王有德身后。
“带几个人,押着他,去取账本!若敢耍花样……呵。”林臻的声音陡然转寒。
“末将明白!”毛梦极眼中凶光一闪,一把将瘫软的王有德如同拎小鸡般提了起来,声音如同来自地狱,“王县令,请吧!最好别让末将亲自动手!”
他枯瘦的手指如同铁钳般扣在王有德的后颈上,带来刺骨的寒意和剧痛!
王有德吓得魂飞魄散,连声道:“不敢!不敢!下官这就带路!这就带路!”
在几名如狼似虎的金吾卫士兵押解下,他踉踉跄跄、连滚爬带地被拖向后宅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