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连仰望都没有资格的境界，随便一个，动动手指就能将他和他的宗门碾成飞灰。
而现在，他面前却出现了足足五位！
小溪早已吓得浑身瘫软，如果不是墨渊扶着，恐怕已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然而，身处这等绝境的玄元，脸上却没有丝毫表情变化。
他甚至都没有正眼去看那些将他团团围住的天机阁长老，只是百无聊赖地抬起头，打量着四周的周天星斗大阵，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像是在欣赏一件粗劣的仿制品。
“哼，装神弄鬼！”
为首的一名白眉老者见玄元如此姿态，勃然大怒，“拿下此獠！胆敢无视我天机阁威严，定要让他神魂俱灭，永世不得超生！”
随着他一声令下，周围的数十名天机阁高手同时掐动法决。
霎时间，风云变色，星光汇聚！
一道道由纯粹星辰之力凝聚而成的锁链，凭空出现，带着洞穿虚空的可怕威势，从四面八方朝着玄元激射而来！
每一条锁链之上，都附着着“禁、封、锁、灭”四种法则之力，别说是血肉之躯，就算是法宝神器被捆住，也会在瞬间被炼化成虚无。
墨渊脸色惨白如纸，他能感觉到，哪怕只是被其中一丝气息扫到，自己都会立刻形神俱灭。
完了……
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预想中的毁灭并未到来。
周围的一切，忽然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
墨渊颤抖着睁开眼，随即，他看到了让他永生难忘的一幕。
那些气势汹汹、足以毁天灭地的星辰锁链，在距离玄元还有三尺远的地方，戛然而止。
它们就那么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中，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的电影画面。
锁链上流转的星光和法则之力，剧烈地闪烁、挣扎，却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世界壁垒，再也无法寸进分毫。
而玄元，自始至终，连手指都没有动一下。
他只是轻轻地、不耐烦地，吹了口气。
“呼……”
这一口气，轻柔得如同情人的呢喃。
但是，当这口气息拂过，那数十条坚不可摧的星辰锁链，就像是阳光下的积雪，无声无息地消融、瓦解，化作最精纯的星辰光点，飘散在空中。
“噗——！”
操控阵法的数十名天机阁高手，如遭雷击，齐齐喷出一大口鲜血，身形踉跄地向后倒飞出去，眼中充满了骇然与不信。
而那五名化神境的长老，更是脸色瞬间变得比纸还要白，其中修为最弱的一人，道袍竟寸寸碎裂，露出的皮肤上布满了蛛网般的血痕。
一……一气破万法？！
这是何等恐怖的修为！
“聒噪。”
玄元终于收回了打量阵法的目光，他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第一次落在了那几名长老身上。
仅仅是一个眼神。
五名天机阁的长老便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座太古神山迎面撞上，元神剧震，道心欲碎，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疯狂地从他们心底滋生，让他们双腿一软，“扑通”一声，竟是不由自主地跪在了云端之上！
全场，死寂。
只有墨渊粗重的喘息声，和小溪压抑不住的呜咽声。
墨渊的大脑已经彻底停止了思考，他怔怔地看着那五位刚才还不可一世，如今却像哈巴狗一样跪在地上的强者，感觉自己的认知被一次又一次地刷新、颠覆、碾碎。
玄元没有再理会这些小角色，他抬起眼，望向远处那座最高、最宏伟的星辰巨塔，声音淡漠，却传遍了整个天机阁。
“天机老儿，是死了，还是睡得太沉？”
“你的这些徒子徒孙，不太懂待客之道啊。”
“再不滚出来，我就拆了你这破楼，把你这云海，也给掀了。”
玄元的声音并不响亮，甚至可以说是平淡，像是在说一件“今天天气不错”般的小事。
但这声音，却蕴含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志，化作无形的惊雷，在天机阁每一个人的元神深处轰然炸响！
拆了这破楼？
掀了这云海？
那些跪在地上的化神长老，以及远处那些身受重伤的弟子，听到这话，第一反应不是愤怒，而是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冰冷刺骨的战栗。
他们毫不怀疑，这个男人说得出，就绝对做得到。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拉长到了极致。
每一秒的寂静，都像是一柄重锤，狠狠地砸在所有人的心口上。
墨渊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他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连一个完整的音节都发不出来。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看一个人，而是在仰望一片深邃无垠、吞噬万物的黑暗星空。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中，异变陡生！
天穹之上，那片由天机阁大阵之力映照出的、本应亘古不变的星海，突然毫无征兆地紊乱了起来！
万千星辰偏离了固有的轨迹，开始以一种玄奥而又疯狂的姿态飞速旋转，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将整片星空当做了自己的磨盘。
无数道星轨交织、碰撞，最终，所有的光芒都汇聚向了那座最高的星辰巨塔之顶！
“嗡——！”
一声仿佛来自太古洪荒的道鸣，响彻云霄。
紧接着，一个身影，在万千星光的汇聚与编织下，缓缓地、凭空凝聚而成。
那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身穿一袭绣满星辰轨迹的宽大道袍，道袍无风自动，上面的每一颗星辰仿佛都在缓缓运转，散发着浩瀚而古老的气息。
他的面容清癯，双目紧闭，但仅仅是站在那里，就有一种与天地星辰融为一体的磅礴气势，仿佛他就是这方天地的中心，是万千法则的源头。
当他出现的刹那，跪在地上的五名长老，脸上瞬间露出了狂喜与敬畏交织的神色，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的野狗，激动地叩首。
“恭迎……恭迎阁主！”
“阁主出关了！”
来者，正是天机阁之主，那个活了不知多少岁月，被誉为最接近天道之人的存在——天机老人！
天机老人并未理会自己的徒子徒孙，他凝聚成形的身体，缓缓睁开了双眼。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其中没有瞳孔，没有眼白，只有一片缓缓流淌的璀璨星河，深邃得仿佛能将人的灵魂都吸进去。
仅仅是被这双眼睛注视着，墨渊就感觉自己的所有秘密、所有过往，都被看了个通透，再无一丝一毫的遮掩。
然而，当这双洞悉万物的星辰之眸，落在玄元身上时，却第一次泛起了剧烈的涟漪。
“道友……”
天机老人开口了，他的声音苍老而悠远，带着一种奇异的共鸣，仿佛是无数星辰在同时震动发声。
“你之来历，吾竟算不透。你之命运，更是一片混沌。敢问道友，究竟是何方神圣？为何要无故闯我天机阁，伤我门人？”
他的语气看似平和，实则带着一股高高在上的质问。
仿佛他才是这世间秩序的审判者，而玄元，是一个跳出棋盘、扰乱秩序的变数。
听到这话，玄元终于有了些许反应。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笑话一般，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讥诮。
“算？”
他轻轻吐出一个字。
“就凭你？”
“你也配？”
话音落下，玄元那双淡漠的眸子，第一次与天机老人的星辰之眸，在空中对撞。
轰！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却有无声的恐怖在两人之间爆发。
天机老人那双蕴含着星河万象的眼眸，猛地剧烈收缩！
他眼中的无数星辰，在这一瞬间疯狂地闪烁、明灭，最后……竟如烟花般接连不断地炸裂开来！
“噗！”
一口金色的血液，不受控制地从天机老人的口中喷出，洒落在云海之上，竟将那厚实的云层都灼烧出了一个个巨大的空洞。
他的身体一阵剧晃，凝聚他身形的万千星光，都变得暗淡了几分，仿佛随时都会溃散。
他踉跄着向后退了一步，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骇欲绝的神情！
败了！
仅仅一个眼神的交锋，他引以为傲、足以洞悉天道的“天机星眸”，就彻底败了！
对方的意志，根本不是他能够窥探的！
那不是混沌，那是一片超越了天道、超越了因果、超越了所有法则的……“无”！
他试图去推演对方的存在，就像是凡人想用双手去抓住虚空一样，不仅徒劳无功，反而被那“无”的本质，瞬间反噬，震碎了他赖以成道的根基！
“阁……阁主！”
那五名长老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他们心中宛若神明、无所不能的阁主，只是和对方对视了一眼，竟然就吐血受伤了？！
这……这已经不是恐怖了，这简直是神话！是天方夜谭！
墨渊和小溪，已经彻底麻木了。
他们的脑海中一片空白，所有的认知、所有的常识，都在今天被眼前这个男人，用最粗暴、最不讲道理的方式，一遍又一遍地碾碎成粉末。
“聒噪。”
玄元收回目光，像是拍死了一只嗡嗡叫的苍蝇般，显得有些不耐烦。
他抬起手，掏了掏耳朵，似乎连跟天机老人多说一句话的兴趣都没有了。
“老头儿，我没兴趣跟你玩什么‘你看我我看你’的无聊游戏。我的时间很宝贵。”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下方那座巨大的星辰巨塔，语气平淡地说道：“我来这里，只为一件事。”
“我问，你答。”
“答得好，我拍拍屁股走人，你们这破楼还能继续杵在这儿。”
“答得不好……”玄元没有继续说下去，但那意思，不言而喻。
天机老人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脸色惨白得如同死人，他看着玄元，那双星眸中的惊骇，已经转化为一种更深层次的恐惧。
他活了太久，也见过太多强者。有横压一世的魔主，也有一剑开天的剑仙。
但从未有任何一人，能给他带来如此深不见底的绝望感。
对方根本不是在和他同一个层面上对话。
那是一种……更高维度的生命，在俯视着蝼蚁。
“……道友，请讲。”
天机老人艰难地开口，声音嘶哑干涩，再无之前的悠远从容。他甚至不敢再自称为“吾”，而是用上了“在下”的谦词。
玄元似乎很满意他这种识时务的态度，点了点头。
“早这样不就完了？非要挨顿揍才肯好好说话，贱不贱呐。”
他轻飘飘地骂了一句，却让天机阁上下所有人，连一丝愤怒的情绪都不敢升起。
“我找一样东西。”
玄元伸出了一根手指。
“这东西，可能在你们这儿，也可能不在。
但你们天机阁，号称算尽天下事，知晓古今未来，想必应该能给我点线索。”
天机老人的心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有一种直觉，对方要问的，绝对是天机阁最大的禁忌。
果然，玄元接下来的话，印证了他的猜想。
“关于‘玄元之秘’，你知道多少？”
‘玄元之秘’！
当这四个字从玄元口中轻飘飘地吐出时，天地间仿佛有某种无形的大恐怖降临了！
天机老人瞳孔骤缩，整个人像是被九天神雷劈中，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脸上那因恐惧而产生的惨白，瞬间被一种死灰般的绝望所取代。
他死死地盯着玄元，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那不是普通的恐惧，而是一种触及到了禁忌根源，仿佛只要说出相关的一个字，就会招来灭顶之灾的、源自冥冥之中的大恐怖！
而那五名跪着的长老，更是如遭雷殛，其中一人甚至因为心神失守，道心瞬间崩溃，双眼一翻，竟是直接昏死了过去！
玄元之秘！
这个名字，在天机阁，是最高等级的禁忌！
是任何人都不得窥探、不得推演、不得提及的终极秘密！
历代阁主都曾留下祖训，凡是试图触碰此秘者，必遭天谴，形神俱灭！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眼前这个神秘到无法形容的恐怖强者，竟然就是为此而来！
看着天机老人那副见了鬼的表情，玄元眉头微皱，似乎有些不满。
“看你这反应，是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