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同伟谨慎的说:“有没有其他摄像头拍到林刚健的身影,我的意思是可以推测他的行为的影像。”
何安下摇摇头,“没有,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他的嫌疑最大。
根据和他讨论事情的那位同志交代,他们在七点半左右敲定好工作准备下班时,对方去了次厕所。
考虑林刚健是领导,又是老同志,那位同志为表尊重,还特地在楼下等了他一会,时间,大概在七八分钟左右。
这个时间,完全够从消防通道走楼梯爬到楼上。
而且那位同志还提供了一个很重要的细节,这位政协主席从厕所回来时,额头冒着细汗。
现在什么天气,上厕所怎么会出汗呢?唯一一个可能,对方有过剧烈运动。”
祁同伟点了点头,何安下的推理的很有道理,和他推测的方向差不多。
北山市委有内鬼是一定的,但他没想到这个人会是林刚健。
以正常情况来说,林刚健临近退休,又到了政协,那就代表着万事皆休。
这类人一般都不会再去涉及权力上的斗争。
毕竟权力都没有了,还斗个鸡毛。
赢了没好处,输了惹身骚,谁会这么傻。
“真是没想到,终日打鸟,反被鸟啄了眼。”何安下叹了口气,有种深深的挫败感。
堂堂一省书记的公子,竟在这阴沟里翻了船。
祁同伟喝了口茶水,漫不经心问:“事已至此,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何安下苦笑摇摇头,“还能怎么样,我爸的意思,让我离开汉江。”
祁同伟一愣,“回汉东?”
“不是,去京都,这也是你嫂子的意思。”
何安下的夫人是京都某位副部领导的女儿,在河口县祁同伟见过两面。
两人属于政治联姻,感情嘛,谈不上太好,总的来说,相敬如宾吧。
“已经考虑好了?”祁同伟问。
“嗯,要不是为了等你回来,我现在都走了。”
祁同伟又问:“真就这么灰溜溜的走了?”
何安下道:“我以为我想啊,北山现在发展这么好,眼看就要出成绩,傻子才愿意离开。
可我听说那只老乌龟在往省里给我投举报信,搞不好连中央也投了,这个位置我肯定是不能再待了。”
“那也没必要离开汉江嘛。”
何安下喝茶的手一顿,看向祁同伟,“什么意思?”
“其实你可以留下来一雪前耻?”
何安下无奈一笑,“怎么一雪前耻?他一个临退休人员,举报我,我丢脸。
我再打压他一个退休老同志,被人知道了,到头来还是我丢脸。
况且,他都到了政协,我还能怎么一雪前耻?除非我把他送进监狱。
不瞒你,我让人调查过这老小子,别的不说,在为官上这老小子还真挺清廉的。
北山上下,就没有人说他收过谁的好处。
听说过年时,人家给他送点水果特产,他都当场给退回了。
就这样一个浑身没有破绽的老乌龟,我还怎么一雪前耻。”
官场上,不贪污简直就是铜墙铁壁。
因为你不贪,你就不会有其他欲望,比如说最常见的——女人。
毕竟养女人也要钱。
“当然了,也许是他隐藏的好,只能说,想要抓住这老乌龟的尾巴,不容易啊。
而且,我爸的意思,没必要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他希望我尽快转移阵地,或许还能抓紧时间,把失去的这一年时间补上来。”
祁同伟淡淡道:“你就不好奇,这位老林书记做此事的目的吗?”
“还能有什么目的,我和他的矛盾基本都是公开化的,要不是他到了政协,今天的市委绝不会太平静。”
祁同伟摇摇头,“要是我说他是受人指使的呢?”
“指使?”
祁同伟点了点头,将自己了解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讲了一遍。
从国外他和田封义的遭遇,聊到马达莫名其妙收到的这份举报信。
幕后的一切都是冲着于华北,冲着他祁同伟而来。
而何安下则是顺带的,用来挑拨何家与于华北的矛盾。
何安下听完,头皮一下炸开了。
他没想到里面藏着这么多弯弯绕绕,更没想到自己竟然是被殃及的池鱼。
好你个曲正平,你要设计祁同伟,向于华北下手,拉上他干什么!?
何安下刚想发火,又想到了什么,“不对,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的事和曲正平有关?
我和他关系谈不上好,但也不算太差,他根本没有理由对我下手。”
何安下更愿相信是林刚健在背后推动,毕竟这是实打实的事实。
祁同伟的确没有证据直接证明曲正平在背后指使,除非林刚健自己开口。
祁同伟淡淡道:“因为太过巧合,我从来不会相信有这么巧合的事,咱们会同时遇上麻烦。”
何安下默然。
沉默了一下,他还是选择了相信祁同伟。
两人这么多年感情,这点信任还是有的。
何安下问:“你平白无故跟我说这么多,是不是心中已经有了计划?”
祁同伟笑了笑:“要不说咱们俩是搭档,我还没开口,你就知道我要干什么了。”
何安下没好气道:“合着你们一个个都是聪明人,就我像个傻瓜一样蒙在鼓里。”
“哎,安下,我可没想过瞒你,这些情况,我也是昨天才知道,要不然我早就和你通气了。”
闻言,何安下脸色这才缓和了一点,顿了顿,又似有所悟:“是不是省委请你来当说客?”
要是里面没有省委的意思,以他对祁同伟的认识,对方肯定不会将这些事说出来,将他留在汉江这个泥潭。
“有省委的意思,也有我的意思,咱们俩这么多年朋友,我能让你就这么离开汉江?”
“省委不打算动我这个位置?”何安下有些不太相信。
事情已经闹了出来,说有证据也好,没证据也好,面皮肯定是丢了。
还留在北山,难免有种瓜前李下的嫌弃。
无论是为了平息舆论,还是保护干部的考虑,最合适的一个方案,就是给他动动位置,放个不起眼的地方挂起来。
可这样的结果他不会接受,他父亲更不会接受。
“动肯定要动,不管怎么样,总要淡化一下影响嘛。
省委的意思呢,去省厅或者去南方几个市担任一把手,甚至可以是平州。”
“平州?”何安下一愣,“裴一泓舍得?”
抛开政治历史不谈,就目前各市经济情况来说,从北山调任到平州完全算的上高升。
可支配财政从十几亿到上百亿,权力大幅提升。
不过这对何安下也算不得多好的事。
一个是实打实的成绩,一个顶多算镀金,孰重孰轻,他还是看得透彻。
对他这样的家族子弟,成绩显然更重要。
“当然舍得,你也不想想叔叔什么身份。”祁同伟揶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