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随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传来，被封锁于那最深处的晏舟从昏迷中，缓缓睁开眼，看向铁栅之外。
他刚抬起头的瞬间，身穿蓝裙的小姑娘，正好和他对上了眼，他能清晰感觉到，那平淡无波的眼眸中，早已有了些，可见雏形的上位者模样。
谢鹤星毫不畏惧，打开了牢门，几步走了进去，看着狼狈的晏舟，她眼里没任何可怜惋惜之意，就只是那么平淡的看着他，如同看着死物般。
“呵...”晏舟张了张干涩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谢鹤星没想拐弯抹角：“把你的计划全部交代出来，否则，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呵...”晏舟吐出了个气音。
谢鹤星本不是什么急性子，就是个如同清水般，水往哪流就是哪流，超绝随机应变的松弛感，那也只是放平常。
对于不同的人，她总有不同的态度：“别呵了，按照你现在的身份，呵个几万句也没人会给你喝水的。”
被这么一嘴毒的晏舟：“...”
躲在牢房边的苏白晨，有些听不下去，他给小弟一个眼神后，径直向着牢房内走去。
清楚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个道理不下几次的谢鹤星见着他，自觉往旁边走了几步，让个空间。
苏白晨把她投去一个让她放心的笑容后，转头看向晏舟，少年青色的眼眸，在从他对上眼的片刻，微微泛起光。
像是道旋涡，能通过眼神，将人卷席至死亡的边缘。
晏舟就这么一盯，只感觉呼吸不通畅，有些被用力扼住了喉咙的窒息，他也曾试图挣扎，却也无济于事。
不过几吸之后，刚才还死死不开口的晏舟，松了肩膀的劲头，有些失神的看着地面。
随后，他轻声开口道：“我是魔主的追随者，魔主死后，曾试图凭借自己，毁了大道道律，却不曾想，计划实行的初步，我的驻扎地引苍城，和玹问界分裂，致使我成为了世间的弃子。”
“幸好，天道不在这，我的手下们仍然是清醒的状态，我试图找寻办法，将这城里的所有人都变为自己的手下，再找个办法，让这被迫分裂的地方和大陆连接上。”
“我的计划，分为两步，一是用最初和他们实验的成果，将这城中的大半人，从根源上变更为魔族血脉，另外一步，我知道，当凭手下和我，不够铲除整座城的人。”
“所以我又用了千年的时间，将那实验物变成可传染性，只要这样，不需要开打，就可以最大利益化我手下的势力。”
谢鹤星通过这番话，算是彻底梳理清楚了，她挑眉问道：“他们是谁？”
这里的他们，自然是晏舟第三句话中的那些人，这里的信息量很大，很可能，能够解开玄问秘境、九玄妖塔之中，那些修士实验的线索。
“血...”很可惜，晏舟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在他额头上，瞬间闪出一道印记，让他瞬间吐出口血。
苏白晨看着那印记，轻声说道：“是魂契，他背后之人不简单，这个问题可能回答不了，换一个问。 ”
“关于那个实验，你用了多少年，又用了多少人的命？”谢鹤星只好换了个问题问。
低垂着头的晏舟，短暂挣扎了半会，他突然发疯的说：“不止千年...不止千年！命？哈哈哈，他们所有人的命，根本就不够用啊！”
谢鹤星听着这番话，灵活的脑子转了几个弯，瞬间就听清楚了他真正想说的，第一是不只千年，第二是所有人的命都被用过。
这两条线索的关键点很大，也就是说，这里的一切...
“你是不是动用了轮回之力？”谢鹤星突然想起了件事。
“是啊，在这块土地还没和大陆分开之前，我亲手毁了轮回道，把大半成轮回之力夺走后，为的就是...这场实验能成功。”晏舟癫狂的笑道。
苏白晨听着这番话，突然弄清了一件事，怪不得他沉睡之时，轮回道会突然崩塌。
轮回道不能没有轮回之力，如果没了那道力量，这世上不会再诞生出新的灵魂，也不会再有轮回转世。
大半程的轮回之力被夺走，短时间之内自然是无法弥补，随着时间的冲刷，轮回之力消耗殆尽，轮回道崩塌。
幸好，谢鹤星以自己的神魂、气命为契，和轮回道绑定，借用自己和修真界绑定的气运，还有她那绝对的神魂意志，让它再度恢复如初。
只是可惜，关于那段记忆，早已被护法删除，谢鹤星没办法，把这件事情了解透彻。
如果是换成平常，苏白晨随时都能做出回答，甚至是给她解答，告诉她记忆被删除这件事。
只是...以傻孩子现在的神魂意志，还不足以去恢复那些记忆，如果强行恢复，封印解除，三魂六魄瞬间就会被那些代价，压到魂飞魄散。
几乎是超越世间的天赋，谢鹤星如果想要去掌握并拥有，是有代价的，即便那些天赋和记忆本身就是属于她的。
该盘问的也盘问完了，该整清楚的也整清楚了，晏舟早已没了利用价值，苏白晨将眼神移开。
“我突然有些搞不清楚。”谢鹤星难得产生了些疑惑，“我们现在所处之地，究竟是执念还是历史，又或者说，只是一个幻境...？”
太过真实了。
又太过可疑了。
谢鹤星便是在如何灵活的头脑，也会忍不住产生质疑。
待盘查完后，三人又往着上头走。
不知为何。
自从刚才的那份疑问脱口而出。
谢鹤星心里总有种莫名的预想，脑海里不由自主的，在不断回忆着，自己写的那些字迹。
莫名的熟悉...
如同潮水卷席而来。
等她回过神之时，眼前的世界早已是一片火海，许多人的尸体摆在地上，可以说是血流成河、惨不忍睹...
谢鹤星看着这番场景，心下的某种预感越来越强烈，直到...那个答案呼之欲出。
“苏白晨。”谢鹤星在极度呼吸间，调整了状态，却还是忍不下心中预感：“如果，当初我们在玄机秘境里见到的那张信纸，是我写的呢？”
“我们不在任何人的执念中，这里也不是幻境，这是历史，是这里，曾经经历过的一切。”
“可我改变不了...”谢鹤星说到这时，没忍住哭腔，不由自主的失力，双脚直直的跪在地上。
分明，苗疆的历史可以更改。
这里不行。
所有人都还是会死的，他们都还是会死...
无论怎么去避免，他们都会死...
苏白晨看着因为眼前场景，而有些失神的傻孩子，他轻声说道：“不。”
“后来的你，不是已经救了他们吗？”
第一动用天元轮回百归阵，将这些离开玹问的亡魂们，送回了他们的世界。
是那年，五岁半的谢鹤星。
也就是这一刻。
谢鹤星突然反应过来，他们的任务。
不是更改这份不公平的历史。
而是...给予后来的她，留下线索，还有，彻底理清楚，那被掩盖于万千线索之中的一份答案。